三年過去,滅卻師一族的勢力明顯被削弱,屍魂界一方占上了上風。總算是能有幾個夜晚安心休息,山下葵澤、麻生崎和久保竹也三人便吵吵嚷嚷地群聚著喝起了酒,鬨騰得臨時駐紮點裡好不熱鬨。
“真是的,搞什麼啊——戰爭都還沒有結束,死不正經三人組就開始這麼鬨了。”六車拳西不滿地將拳攥在胸口“咯咯”作響,挑眉死死盯住房內昏黃燈光的光源,呼吸有些紊亂,像是在為什麼焦躁難耐。
正包紮著手臂上的傷口,聽他這麼不爽的發言,愛川羅武便也抬起頭來,墨鏡下的視線挪上他的臉,嘴角擴出大大的弧度,笑著調侃:“算了啦拳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向來就是這個樣子——話說你語氣裡那麼煩躁的味道,嗅出了相思的氣息喲~”
“相思個毛啊!誰會去想白那個白癡啊!?”氣急敗壞地伸長脖子反駁,銀發男人咬緊牙關嚷嚷,撇過臉,語調不忿:“隻不過是待了三年厭煩這種情況了,想快點結束戰爭回屍魂界而已!”“你就借口吧你……前兩天一大早還在說夢話喊著白的名字的不知道是哪個家夥,嘖嘖。”側身癱在床上,平子真子一手撐著臉一手愜意地掏著耳朵,齜牙淡吐。
被戳中心事,拳西立馬陰森下臉,忙於粗暴的解釋,同時亦不忘衝那個悠哉的金發男人倒打一耙:“真子你好意思說嗎你?!一有空就在‘森川森川’念叨的人是誰啊?!相思這個詞明顯是為你量身打造的吧混蛋!!”
“那是因為森川那張沒表情的臉有奇異的治愈效果好不好——”慢條斯理地垂下掏耳的手,後者囧起臉歪了歪被右手拖住的頭,伸手撩起垂在腰身的散亂金發,修長的手指沒入發絲裡熟稔地將其捋順,懶散的關西腔從唇齒間不緊不慢地溢出:“要是不每天在腦子裡多過濾幾次,我指不定早就跟那些沒經驗的新人一樣神經兮兮地死在滅卻師手裡了呐。”
此番話一出,又惹得拳西塞上幾句冷嘲熱諷;平子倒不在意,慵懶地倚在床上,打著嗬欠從容不迫地回以簡練的吐槽,時不時眼珠上翻,送上幾個白眼。
三年以來緊繃的神經因兩三句拌嘴而得以放鬆,兩人亦吵得樂嗬。
羅武無奈地晃晃腦袋,心道是眼前這二人雖說都是彆扭著不肯承認,但臉色和情緒的懸殊差異也隻能說明一點——憨實和無賴之人掛起臉皮來,永遠是後者比較吃香。
“嘁,犟嘴吧你,懶得跟你鬨。”喧鬨了半晌,平子真子終於以一句平靜的話收拾了爛尾,緩緩支起身子,曲著雙腿斜身踩上草鞋站下了床,展直身子舒展開一個懶腰後便隨手理了理鬢間的長發,手伸進袖管裡踱步朝門外走去,“我去下廁所,你們兩個家夥也給我快點離開我的房間。”
現世的夏季,夜裡還是較為涼爽的。迎麵撲來揉蹭著臉頰的風充彌著海水的生腥味道,褪去冬季的陰遂沉寂,又平添了幾分不可探尋的生氣。
路經久保竹也的房間,裡頭的嘈雜聲居然平息了下來,取替的是三個大男人此起彼伏的鼾聲。他駐足猶豫了幾秒,還是伸手拉開了半掩的房門——房裡燈還波瀾無驚地亮著,好幾個空酒壺都胡亂地倒著,久保竹也衣著淩亂地睡死在硬邦邦的床上,四肢攤開毫無影響可言,一隻腳還搭在身側跟他互推開臉上半身拉了些距離的麻生崎身上;至於山下葵澤,已是半個身子倚在床沿,乾脆地坐躺著昂起頭來不省人事地酣睡了過去。
若是單看這慘不忍睹的睡相和入睡後便毫無防備的情況,絕不會有人將這三個男人與護庭十三番隊裡除總隊長外最資深的三位隊長聯係在一起。
抬手掩住半邊臉,平子一臉受不了的表情走上前,扯過被他們壓在身下的被子,將其在半空中甩了甩展開來,便順手替他們勉強都蓋上了點。
又蹲下身來拾起腳邊一個酒壺,他短歎一聲,晃了晃裡頭殘留的一些液體,突然似是發現了什麼般睜大雙眸——抄起它湊近了瓶口嗅嗅,他剛打算將壺口倒置弄出液體時便聽得門口響起一個溫婉的女聲:“啊呀,果然鬨過後都累了呢。”
他回首便見到佇立在門口的曳舟桐生,下意識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壺,微微頷首:“曳舟隊長。”“真子。”回以他一個溫和的笑容,她又將目光挪向了床上下癱著睡死過去的三人,嘴角牽起的笑容裡多了幾分疲倦中夾帶的欣慰,“終於能在緊張的戰事中好好休息,他們也一定是興奮過頭了吧。不過畢竟是隊長,果然理智還是甚於興致呢。”
“啊,是啊。”斂下眼瞼瞟了眼自己適才放下的水壺,平子抿住雙唇收起齜牙的神情,橙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許,胸腔中蔓延起了積壓三年的疲憊,仿若在這個瞬間充盈了整個軀殼。
不論過了多少年,他都清晰地記得這三個隊長的冷靜。
——酒壺裡被喝得乾淨的,僅是普通的水。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實力被削弱的滅卻師一族在接下來的三個月內突然拚死抵抗,日夜不分地對死神發動猛勢進攻。日落月升,月墜日起——這般循環不息以來,戰況竟猛然間改變,滅卻師視死如歸的抗爭馬上占上了上風。
“灰飛煙滅吧,斷地風!”
幾乎是在攻擊發動的同時,破芒陣也爆發。兩個身受重傷的滅卻師並未挪動半步,咬牙站跪坐在原地等待死亡的降臨,眸子裡映著銀發男子的身影,嘴角竟勾出了笑意。
好似與敵人同歸於儘便是他們一開始的打算。
六車拳西在聽到耳際的爆破聲時頭一次感到恐懼——他雙腿被亂箭中傷,傷勢嚴重到不能再使用瞬步,但這種情況下不能使用瞬步意味著的就是死亡。瞬息之間他腦子裡閃過許多畫麵,最多的竟是對那個三年未見之人的歉疚。
但是還未等他多想,後衣領便被猛地拽住,隻瞟見眼前掠過的金發,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爆炸聲就在身後響起,熾熱的痛感伴隨著爆炸引起的颶風自身後席卷而來,身體被巨大的衝擊推逐向前——
幾十分鐘後,在拳西發覺自己正被平子真子攙扶著往駐紮點前行時,才倏地意識到兩人因及時的瞬步逃離僅是受到了餘波的衝擊,因而沒有喪命。
“剛才的爆炸之後,前線那裡的戰況好像也發生了劇變——”同樣是遍體鱗傷的金發男人喘息著斷斷續續的聲線終於清晰起來,“山下隊長和麻生隊長的靈壓在很接近的方位陸續爆發,卍解的靈壓甚至波及到了這裡——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們得快點回去臨時駐紮點……”
“真子……”勉強從乾啞的喉中憋出聲音,銀發男人竭力想要支起身子不給他帶來麻煩,卻因腿上的重傷而使不上力,甚至一不小心拉動了傷口,“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巴嘎,你給我安分點不要亂動!”察覺到他的意圖,平子原本的焦躁進一步升級,怒目瞠他一眼,嗬斥。
“羅武不是也跟麻生隊長待在一起嗎……”吃力地從齒縫中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他捂住腰間的傷口,肌肉因疼痛而緊繃起來,額角的青筋暴起,隱隱腫脹地跳動著。
後者稍稍咬牙,眸光陰冷下來,扶住他手臂的手亦禁不住收緊,卻還是緊蹙著眉心揚聲喝道:“羅武的話是不可能出事的!現在少羅嗦,我們快點回去駐紮點療傷!”
其實即便真子不這般說,拳西也已沒有力氣再多說些什麼。半個月以來夜以繼日的戰鬥,不僅是靈力耗損導致身體吃不消,精神上更是因長期的緊繃而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