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可以答應。”他緩緩放鬆表情，卻也深藏著戒備，“我不需要你的命，必要時你自行離開。”

“沒問題！”希望升起，哆來咪發唆！我滿眼驚喜地看著他。其實，剛才的表情，一半做作，而另一半卻真真正正是因為心裡所想的表現。不過，他真的答應了，真的同意收留我了！而且，他居然沒有以我的命作為他收留我的籌碼。啊~老天，我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緩緩問到。

“隨沁葉。”停頓了一下，我繼續，“隨便的隨，沁香的沁，葉子的葉。”

他點頭示意，我轉而問他：“你又是誰？”然而他並未回答，隻是唇角勾起一道不明意味的弧度：“你會知道的。”

我看他沒有告知的意思，也沒有再問。既然已經選擇要他收留我，就不怕他害我。他走到一棵樹下，慢慢將右手揚起。在我還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之時，他的手裡已經多了兩顆紅色的果實。紅色的身子微微泛著光澤，我認出來這種果實就是他嘴裡吐出來的那種。他走過來，將其中一顆遞給我。仔細看了看手中拇指大小的果實，我不明白他給我這個乾什麼。然而他並未理會我疑惑的目光，隻是淡淡地說：“吃了它。”

我訝異地抬頭，隻見他利落地將果實放進嘴裡咽了下去。看我並沒有吃，他的唇角流露一抹嘲諷：“怕有毒？”

我一愣，呆呆地拿著果實沒有反應。看到他嘴角的諷刺，我提醒自己現在不應該有所猶豫。於是，照他的樣子，我也將果實吞了下去。見我也吃了那果實，他一拂袖，轉身朝著溪水走去。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要帶著我離開，於是重新把包背好，我趕緊跟上他的腳步。

沁心點點，悠然微醉，我又聞到了那熟悉的溪水清香。走到碧玉溪旁，他忽然轉頭對我說：“你會否泅水？”

“會……會點。”我驚訝地看著他，再看看眼前的碧玉溪，我不解地揉了揉嘴唇，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

他接下來的話為我的疑惑解答：“會就最好，我們從這裡離開。”

什……什麼？離開？從這條溪水？“你……你是說……遊出去？”我有點難以置信。

“有什麼問題麼？”他不屑地掃了我一眼，丟下一句“跟上”，便縱深跳進了溪水裡。

他的身影已經沒在了碧色的水裡，而我卻呆呆地站在岸邊，竟挪不出腳步。微微有林中的風拂麵，帶著幾絲清冷。我愣愣地望著溪水，腦子快速地消化他的話。直到一個身影重新出現在水麵上，我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還站那裡？”

水花飛濺，晶光點點，潤澤剔透。碧色的水珠順著他的麵頰劃下，濕漉漉的頭發銀光閃閃。嗯……好一副“出浴圖”！我突然覺得，這個老頭……真誘人……

自動忽略掉我那差點冒心的目光，他不耐地說道：“你愣著乾嘛？還不跟上。否則我可不管了。”

他的話頓時將我飄忽的思緒拉回，我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看著他又消失的身影，我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跳進了溪裡。

綠紋漾漾，清澹如此，淺碧映光華。碧玉溪很快恢複寧靜，跟最初無異，隻聞見輕微的水嘩之聲。煙洛橫林，寒水依稀，吹儘芳華無人曉。空蕩蕩的山穀一片安靜，似乎從來沒有人來過。唯有一陣林風帶著點點霧紗的清冷和縹緲吹拂過岸邊濺起的幾點水痕，才證明剛剛，的確有人存在過……

因為曾經學過遊泳和潛水，剛潛入水的時候我遊刃有餘。溪水裡沒有什麼水藻和草蔓，更沒有什麼魚蝦，撲麵隻有涼涼的溪水和繞在鼻息那絲淡淡的馨香。背上的登山包被我扣緊，而且由於防水，也沒有變重，固然沒有造成我泅水的障礙。我們一直往深處潛，頭頂的亮光因此越來越少，直至完全變得陰暗。雖說在水裡看不清任何東西，但是猶有一抹影子在前。於是，憑著感覺，我緊緊地跟他他身後。

肺泡中的空氣越來越少，水壓也越來越大。胸口開始發悶，頭隱隱昏沉，我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就要泄氣了。原本還覺得輕鬆的背包在我看來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到我想把它拿下來。然而，手腳卻一直沒有停，模糊的視線牢牢鎖住前麵的身影，不停地擺動。

現在，我必須得挺住，否則就半途而廢了。

我們還在繼續往下潛，清涼的溪水包圍著我，一絲冰冷沁入骨髓。耳朵裡嗡嗡作響，轟鳴不斷。嘴裡耐不住開始吐泡，神思亦逐漸抽離。由於長時間沒有換氣，胸口的憋悶感越來越強，快要達到極限。

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散開了，如黑色水草般淩亂地在水中鋪陳開來。慌亂間我緊緊握住了那根正往下沉的紅繩結，重新套在了手腕上，卻不想這一舉動消耗了更多的體力。

倏地，我感覺到了熟悉的窒息感。不，比之前更甚。更令人恐慌，令人畏懼。黑暗開始侵襲而來，夾帶著未知的恐懼，沉沉地將我裹入其中。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了，連眼睛什麼時候閉上都不知道，隻有手腳滑動的頻率越來越來低在提醒我，我快走到極致了……

一個影子逐漸接近，帶起一點點的波紋輕輕地拂過我青紫的麵頰。此時，我僅存一絲清明。緩緩地睜開眼，清涼的水頓時壓迫著我已然酸澀的眼球。我感到影子越來越近，直至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才重新閉上了眼。

渾渾噩噩中，我被帶著往前遊。麵頰上的水忽的往兩旁而去，然後，席麵一陣冰寒。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氣流席卷全身。這裡水速疾快，壓力巨大，我的身子仿佛隨著它的旋轉起來。

是漩渦……

我本能的張開嘴，卻全然忘記了這裡是水裡，一口水就這麼嗆了進來。緊緊地皺起眉，終於抵不過排山倒海的暈眩，我在漩渦之中失去了知覺……

仿佛有毛絨絨的東西拂過鼻尖，惹的我癢癢的，幽幽有絲清香。思緒變得清明，可是眼皮卻沉得睜不開。感覺也逐漸恢複，渾身卻軟綿綿的。然後，我聽到耳邊隱隱有人在說話。

“醒了嗎？”聲音沉穩略帶著一絲蒼老，卻十分祥和。

“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一個稚嫩的女聲答道，清脆靈動。

“嗯。等她醒來再過來告訴我。”然後，衣袍拂動，略帶起一陣風，接著就是腳步離去的聲音。

過了片刻，身體終於有了力氣。我努力地睜開眼睛，在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景物時，身旁便立刻靠過來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