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轉過身，在同一時刻，一根魔杖抵住了他的咽喉。

他抬起眼瞼。洛裡正注視著他，她泛紅的眼睛殘忍地看著他。

她不是洛裡。

“你想要殺掉我嗎？洛裡。”哈利輕柔地說。

握著魔杖的手劇烈地顫抖了，洛裡丟下冠冕。冠冕砸在地板上，發出響亮地“砰咚”聲。

“疤……疤頭……”她眼睛的顏色又變回來了，洛裡將臉埋進手心裡抽泣道：“對……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是不是瘋了，哦……我該怎麼辦？”

一時間沒人說話，整個房間裡麵隻剩下洛裡小聲的哭泣聲。

哈利慢慢地從口袋裡拿出裝有短匕首的盒子。他打開盒子，拿出了水銀匕首。

“這是什麼？”洛裡被匕首散發出的光芒吸引，從手中抬起了臉。她臉上顴骨突出，非常消瘦。

他閉上眼睛，又睜開。

是的，不定的因素太多了。但是他永遠無法窮儘所有的可能性，每一個計劃都會有缺陷。他不能為了自己的計劃，而讓其他人遭受苦難。他……做不到。但如果伏地魔發現的話……如果他知道的話……哈利搖搖頭，不願去想這之後的事情。

他下定了決心。

“我們必須消滅它……你……”哈利將匕首遞給洛裡，“必須消滅它……”

“我？”洛裡愕然地看著他，嘴巴不可置信地長大了。

“洛裡，你必須克服這一困難，才可以走下去。退縮隻能帶給你暫時性的解脫，你終有一天還要麵對相同的苦難，那時你必須自己做出抉擇。你無法永遠回避。”

他平靜地說，綠色的眼睛裡麵有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洛裡出神地望著他。她覺得自己喉嚨裡麵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接過匕首。

在哈利鼓勵的目光中，她像是本能知道該如何做似的，朝冠冕刺了下去。

冠冕發出了一聲撕裂得尖叫。

一個灰色的影子慢慢從冠冕裡浮現了出來。他和哈利有著一張非常相似的麵容。但他不是哈利。

他是科爾肖恩。

洛裡停了下來，她雙手不寒而栗地捂住了嘴巴。

“你想要殺了我嗎？”灰色的影子說，“你殺了我一次！還想要殺我第二次嗎？洛裡……你這個傻姑娘……”

“毀了它！洛裡！”哈利叫道，“你必須克服這一困難。”

“哦，你這個殺人犯……你殺了我……”影子繼續說。

“洛裡！毀了它……”

洛裡恐懼地看著這個灰色影子，眼睛瘋狂地轉動著。

“你害怕嗎？你害怕殺人嗎？可是你已經殺過人了……”

“洛裡，毀掉冠冕！”

“啊，你下不了手吧……”

“他不是你的親人，肖恩已經死了。你和我一起，埋掉了他。”

洛裡去看哈利，她藍色的眼睛裡又一次盛滿了淚水：“我殺了他？”

“你殺了他。”

灰色的影子嚎叫著。

“我殺了人？”

“你殺了人。”

“這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哈利覺得自己應該大吼，因為灰色的影子還在叫著“你是殺人犯，你殺了我……”。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平靜了下來，他知道這是她，洛裡，一直在尋找的一個答案。這個問題從一年多以前，就如鬼魂一樣，糾纏著她，並且也許會一直糾纏她下去。

“我不知道。”哈利慢慢地說，“這是你的過去。我們每一個人，都被我們自己的過去所糾纏（注）。你需要自己找到答案。就像我們每個人需要找到我們自己的答案一樣。”

“你也是？”

後者對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洛裡最後看了一眼哈利，又看向影子。然後用她力地刺了下去。冠冕又發出一聲撕裂的尖叫，這個叫聲比哈利聽到過的任何聲音都要痛苦，它回蕩在有求必應屋裡，整個屋子都在撼動。

接著，尖叫聲停止了，影子也消失了。從冠冕裡傳來一聲“喀拉”。

拉文克勞冠冕破碎成了兩半。

房間裡擲地有聲的沉默。

洛裡從破碎的冠冕中抬起眼，她看向哈利。手中還握著水銀匕首。

她什麼也不知道了，兩眼一閉，倒了下去。

哈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你做得很好。”他說，“謝謝……”

但是下一秒他頹然變色！

洛裡的手掌心沒有一點溫度。

事實是，她全身都如置冰窖，沒有任何溫度。

“洛裡……”哈利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的嘴唇都在抖。

洛裡渾身冰冷。

“洛裡……”他搖了搖少女的身體，“洛裡……”

上帝啊……不要……請不要……如果使用水銀匕首意味著以付出生命為代價……如果……哈利眼睛發澀，一隻手顫抖地去探的洛裡的鼻息。

求求你……他不能再讓人為他死去……求求你不要……

洛裡微弱的呼吸傳到他的指腹。哈利花了幾秒鐘意識到這個跡象的含義。他長長鬆了一口氣。

洛裡沒有死。

但是她生命的跡象很微弱。

必須帶她去醫療翼。他想，她需要補血劑，因為她貢獻給冠冕太多的血液。她還需要治療魔藥。他架起洛裡……

此時窗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聲——魁地奇比賽結束了。球場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和拍手聲。

“格蘭芬多贏了這個季度第一場魁地奇球賽！太精彩了！詹姆顯然想要為他的霍格沃茨魁地奇生涯畫上圓滿的句號！”

千百個腳步聲湧入了霍格沃茨城堡。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帶洛裡旁若無人地走到醫療翼，而不被人看到。況且洛裡沒有去看比賽，莉莉很容易就會推斷出她在哪裡。她也許任何一刻就會來到這裡。

洛裡無力地靠在哈利肩頭，臉色蒼白，微弱的吐息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他必須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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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這句話出自電影《美麗心靈》（The Beautiful Mind），納什說："They are my past. Everybody is haunted by their p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