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師父你痛不痛?(2 / 2)

青山不改 清子小冬 3017 字 11個月前

秦叔梅咬牙切齒:“我自己來。”

八師兄擠上來還想說話,卻被其他幾個拉住了。

劍身薄如蟬翼,輕輕點在方才劃出來的那個血口子上,卻遲遲沒有再劃下去,最終掉了個個兒入鞘,拿劍柄對準陸塵掌心,不緊不慢,敲了十下。

第一下,破皮;第二下,滲出一層血;然後第三下,第四下。每一下,都好像敲在我心裡,劍柄落下,頭皮發緊,痛得繃緊身子。可是陸塵仍那麼站著,紋絲不動,一手按著我,另一手攤著挨打。

挨到第九下,他的掌心已血肉模糊,隱隱現出骨節。

我大喊一聲:“夠了你!”,撲過去想推開他,卻被陸塵攔腰抱住,然後他自己肩上擔了最後一下。

“你若還信得過,秦暮的事……我會儘力。”

秦叔梅像是沒聽見,胳膊一甩,拋了個東西,揚長而去。

顏朱跑去撿起來,是我的吊墜。

我連忙轉過身,緊緊握住陸塵血淋淋的手臂,兩行眼淚嘩地掉下來:“師父你痛不痛?”

三年了,我一直嘴上恭敬,背地裡喊他陸塵陸塵,這一刻才真覺得他是我師父,要緊時候總是他在前麵擋著,雖然我一時半會兒,還對發生的一切稀裡糊塗的;隻是五臟六腑都在劇烈地翻騰,有什麼東西要馬上湧出來似的,又苦又澀。

陸塵蹙了蹙眉,左手抵開我腦袋一寸:“你記住,教你功夫,不是指望你救我。”麵上依舊雲淡風輕,可是殷紅的血流順著胳膊汩汩地淌下來,淌過我抓著他的手,然後是衣服、地板,迅速漫開來。

六師兄哭喪著臉:“師父我背你!”

大師兄血紅著眼睛,卻猛拍他頭:“咱師父還沒死!都給我精神點!”

彼時幾個師兄慷慨激昂,都以為秦叔梅此舉,不過是懼怕朝廷而給宋家這個麵子,實在有些過分了。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陸塵親口告訴我:“顧浪是你親生父親。”

我愣了一下:“那麼孟……”

他打斷我:“你母親已不在人世,孟凝隻是她的朋友。”

我當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怔怔盯著他右手上的重重紗布,腦子裡一片空白。

後來我很想再問問陸塵,問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所以錢塘門那回,還有其他種種,從來不是碰巧,雖然這個答案,其實已再明了不過。

因為故人一個委托,而這聲名狼藉的故人,正是我那撞上一回又未曾謀麵的親爹。

於是我的身份終於水落石出,也沒人再對我拔劍相向,但前提是我最好滾蛋。

當天下午陸塵請辭,即刻收拾行囊,要帶我上路,臨行前召了其他弟子來。

陸塵發話:“彆處比不得南京,前程自己想想清楚,彆為著一時意氣,總之是走是留,我一樣當徒弟看。”

我那八個佼佼不群的師兄,每人肩上搭了一個包袱:“師父,我們已經雇好船啦。”

把個顏朱落在後麵,急巴巴地添一句:“當然是師父去哪我去哪。”

一行人到杭州三天之後,莫愁穀昭告天下,陸塵因病請辭。

這個把陸塵形容得仿佛告老還鄉的含糊消息,特地用飛鴿傳書送來,遞到平安巷陸宅;隨之而來的還有紫枝,和一個少年。

我驚呼:“你!”

數日不見,他瘦了一大圈,臉色也有些發青,卻還是嘴角淺淺勾起,扯開一個笑:“我是柳遲。”

柳遲便是那晚被顧浪挑斷手筋震傷八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