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小九弟妹和淡豆鼓。(1 / 2)

青山不改 清子小冬 3290 字 11個月前

九、

陸宅位於南屏山再往南,桑家塢的平安巷,是一所街麵房子。陸塵身在南京多年,便由一位叫作沐意的舊交打點。

二師兄是本地人,他父親在杭州城有三家綢緞莊,很有些生意頭腦,建議陸塵既然招牌在此,不如開個武館,他可以順便包下全館的練功服。

陸塵說多謝,卻隻將臨街的兩間騰出來,雇兩個夥計,開了一家藥鋪,叫作望海居。

我們還是練劍。地方小了些,師兄弟們便同在一個天井,有時陸塵去望海居坐堂,其他師兄會帶我和顏朱一起練,日子過得比從前寬趟許多。

差不多過去兩年吧,沒再見著柳遲,直到初春有一天,我和顏朱去西湖逛香市回來,撞見他和八個師兄一起,有說有笑地出門。

顏朱驚訝:“哎,是那個那個,你還記不記得,叫作柳什麼,跟紫枝一起來的?”

我點點頭。

顏朱問:“是柳什麼來著?”

我沒吭聲,但我怎麼可能忘記呢,他叫柳遲。縱使沒有之前在隨意觀見過的那兩回,他也是那種讓人過目難忘的人。

柳遲養傷歸來,據說之前那年一直是在沐意清波門的寓處灸療,氣色好了許多,大師兄和二師兄手把手地帶他,練得十分勤懇,加上本就基底不錯,不出半年,已能同我拆招。

相形之下,顯出我平日的懈怠,隻將學得的招式死記硬背,也從來不揣摩揣摩,用時每嫌生疏。柳遲左手使劍,卻拿得比我穩妥,招招淩厲,步步緊逼,總不是按著章法出手,我便接得手忙腳亂。

陸塵從旁提醒:“留心步法。”

我忙不迭補一個撤步,勉強借力擋回去,幾番較量,卻又漸漸落在下風,最終一打一揭,我抵擋不住,被他當場一劍橫在頸間,恰硌著我的石頭吊墜。

柳遲一抬下巴:“喂,你劍掉地上了。”

我慌裡慌張地:“沒,沒關係。”

他嘴角斜斜一勾,笑了:“壓著我了。”

顏朱跑去幫我把劍撿起來,拉我到旁邊:“小師兄,你下巴也掉了。”

我惡狠狠地瞪過去:“滾!”手中的劍又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惹來哄堂大笑。

我不出意料地喜歡上柳遲,算得情竇初開一場,但在這件事情中,我表現出了非凡的遲鈍。

在我發現這個無可挽回的事實之前,幾乎所有的人都已覺察到,隻我還自以為隱蔽地繼續偷看他,直到幾個師兄明目張膽地拿這個打趣。

“小九弟妹,端杯茶來。”

話說我那些個年紀輕輕的師兄,要樣貌有樣貌,要家世有家世,能文能武,傲氣慣了的,卻獨獨對柳遲青眼相待,也不知何時拜的把子,一口一個九弟,叫得十分親熱。

連帶我也拖扯進去,變成小九弟妹,簡單點是弟妹,有時當著陸塵又叫作小九,也是個玩笑的意思,我隻好杵在原地裝耳背,有一下沒一下地繼續揮劍,腳底心都汗涔涔的,身後又是笑倒一片。

還有一個裝沒聽見的是顏朱,這個話癆很難得地背轉身去,把劍花舞得呼呼響,因此我很感念他這份義氣。

隔天紫枝讓我和顏朱幫著抄方子,順道練練字。

我字寫得很大,按部就班地照抄,冷不防聽見顏朱冒出一句:“你當真喜歡柳遲?”

我筆下一個哆嗦,猛地抬起頭:“哈?”

“哦。”顏朱若無其事地湊過來瞄一眼,然後一陣狂笑,“淡豆鼓!”

原來適才手一抽,將淡豆豉抽成淡豆鼓;彆說這兩個字,還真是像。隻是顏朱從此連小師兄都不太愛叫了,老將這個淡豆鼓掛在嘴邊。

那一陣我忽然多出兩個古怪的徽號,被師兄弟們樂此不疲地呼來喚去,再彆扭都慢慢習慣了。倒是柳遲一直沒什麼表示,依舊大大方方地叫我。

“陸青山,明天跟我們一起去吧?”

“啊,去乾嗎?”我說,“明天,明天不練功麼。”說完了才想起來,明兒七月十五,是中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