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倒是始料不及的,我一時語塞,隻好再倒回去兩步,抽著嘴角乾笑:“哈?你讓我說什麼?”
柳遲沒再逼近,隻站在原地道:“你要是真喜歡我,願意同我一起,答應一句便是。”
我臉紅得一塌糊塗,但見他神色從容,便心一橫,隻咬著牙把頭用力點了,其實心裡還是挺高興的,並且這腦袋一起一落,還想出個招,將自己頸上吊墜取下來,往那株老梅樹枝上套住,打了個死結,想想,再打一個。
繩子本來是紅的,戴了很多年,顏色磨滅,灰不拉幾地懸在一片細碎的銀光中,底下垂著那枚血色的小石頭,依舊是粗粗拉拉的一塊。
我樂滋滋地舉起拳頭:“賺回來三兩。”
柳遲饒有興致地看著,也伸手去戳一下,小石頭搖搖蕩蕩,光亮之下竟現出一抹湖綠。
“你自己打的死結,可彆反悔。”
我臉頰連著耳根子一陣發燙,低下頭,自己顛顛地過去牽了他的手,心裡好像踏實了,卻又好像還是懸著的。
回去的路上正肚餓得很,撞見個賣栗子的老婆婆,便買來半斤剝著吃,又甜又黏。
柳遲問:“不好吃?”
我點點頭:“顏朱上回給我帶了一種鹹的,比這個好吃。”
話剛出口,便想起顏朱來,我想著自己扭扭捏捏地跟那小子交代:“柳遲跟我說,那個那個……”可是那段話太長,倒不如醉酒那晚聽的一句記得清楚:“丫頭,我們睡覺過了,你以後要叫我夫君,不可以讓彆的男人抱。”
耳垂又滾燙起來,仿佛聽見他又將這話說了一遍,還有輕輕的一個吻,我便自己點點頭,喃喃了一句:“九哥,夫君。” 腳下輕飄飄的像踩著好幾層棉花,蹬一下能飛起來。
柳遲笑:“想什麼,看著些路。”
我回過神來,心慌意亂地應了一聲:“哎!”沒留意底下一顆石子,腳脖子一彆,幸好崴得不深,隻是有些趔趄。
柳遲攬了我道:“這樣都走不穩,以後我得當街抱著你了。”
說話間正走到客棧,師兄們在大堂裡坐著吃飯。
六師兄見狀喲了一聲,衝我們揮手:“弟妹呀,方才是去吃螃蟹了麼?”
我愣了一下:“沒有啊,我吃栗子來著,”晃一晃紙袋,“你要吃嗎?”
六師兄一本正經地:“看這小嘴咧的,小臉紅的,定是想吃得狠了,彆跟你六哥客氣,叫廚子做個油燜膏蟹來,千萬要煮透了。”
柳遲正色道:“隻怕這時節膏蟹不肥,倒有水楊梅可以澀澀牙根。”
七師兄敲筷子:“六哥你還是自己拿塊豆腐去磨牙吧,笑話越講越硬了。”
六師兄大笑著給他一拳,也招呼我們坐下。
大師兄清了清嗓子,道:“方才聽說東街拐角那兒有座關帝祠,吃完了咱們過去看看,然後,咳咳,然後咱們就各走各的吧。”
沒人答應,他便悻悻地將一個黃花魚頭夾來,鄭重地擱在我碗裡:“多吃這個,補腦子。”
隻有八師兄傻嗬嗬笑了兩聲。
之後這一頓飯就變得有些沉悶,每人都隻顧埋頭吃飯,吃完了再去盛,一碗接著一碗,滿桌子十幾個菜,連帶雞湯裡一丁點老冬筍,都撈起來吃了個精光。
最後六師兄將碗筷往桌上一摜:“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