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懸的天橋,涼風瑟瑟灌入不二微敞的衣領,他雙臂搭在天橋護欄上淡望著橋下川流不息的車輛,傾冉在他身邊靠護欄而坐,兩人都默默不語。
這兒不似鬨市,隨橋下車馳如湧,但橋上麵就僅有不二和傾冉兩人,風的摩擦聲掩蓋了各種細微的響動。
“嫻兒以前,經曆過那樣的事呢,我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傾冉輕動了動唇,聲音仿佛還壓抑在喉嚨間。
“是呢,我也沒有想到。”不二附和著她,低頭笑了笑。
傾冉聞聲長長出了口氣,卻又反將雙膝抱得更緊湊,臉蛋貼在膝蓋上,直直盯著與不二相反的方向:“那麼嚴重的事情,提也沒跟我提過……”
這似乎是抱怨,卻又像極了自責。
傾冉本以為自己會因為不二的事而愈發討厭安嫻,拋棄這相知的友誼,對原本恬靜善良的安嫻的道德質疑,但隻要回想起南宮老師的一番話,想到曾還柔弱的安嫻緊咬著牙齒,艱難地從球場底線爬起身,她的淚水不斷由憤怒的眸中泄露出來,愣是一聲沒有抽泣,那淚水流淌過蒼白的麵頰與同樣失色的嘴唇,而她仍死死不妨球拍,甚至不去理睬腰際被網球擦及的一道道的皺印……
“真是過分,住院的事都不告訴我一下……”
……
“曾經因為被前輩以那樣的方式打傷,竟是嚴重到住院的地步,對於一個女孩子,還真是不易想象呢……”不二微笑著歎息。
傾冉埋下了頭。
“傾冉?”喚著她的名字靠近過去,俯下身安慰一般地環過傾冉的肩,卻發覺是在微微顫動的,他剛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語塞住。
但是傾冉沒有忍住,她抽吸了一下,傻乎乎直視。不二當然不知道她此時在想——那麼你呢?你又怎麼可能恢複得那樣輕鬆?……接著,出乎自己意料的,傾冉竟順勢起身擁抱住不二,手下意識地去試探不二的腰部,這令不二先是一愣,接著就也無所顧忌地再次摟住傾冉,兩人都沒有覺得牽強,相互纏綿在一起,居然抱的這麼理所當然。
那是他倆的第一次正式擁抱。
“不二君,”許久,傾冉才將動了動埋在不二胸前的腦袋,低聲問,“你真的很會偽裝自己呦。”
“偽裝?……嗬嗬有嗎?”不二仍舊輕鬆自如,沒有鬆手的意思。
傾冉小心翼翼仰起頭,恰逢裝上不二微笑嗬出的氣息,幸福極了。雖然自己明知道不二的腰部肌肉繃得硬邦邦,也再清楚不過這個造成的影響,可她還是不得不任由他偽裝下去,因為她也最能明白,如果是不二周助想要掩藏住什麼,那就沒有人“能”揭穿他,除非是他自己公開。
再次長久地凝視……
“哥?”
忙亂地退開身,傾冉最先警覺了那個聲音明顯是衝他們來的,畢竟天橋上此時就隻有他倆而已。
是的,那個很煞風景的不速之客便是不二的弟弟裕太!
不二卻是極為鎮定地轉身跟弟弟招呼,又風度翩翩鄭重其事地將我們這位中國丫頭介紹給自己的弟弟,稱“同道中人”,結果不二裕太一望清麗靈秀的傾冉,竟不由自主擴充了口形和眼形,惹得傾冉隻想拍著護欄大笑,順理成章的,氛圍已經和起初的“尷尬”扯不上一點關係了。
原來不二裕太所在的聖魯道夫學院即將舉行校內排名賽,他也正是為此出來練習,不巧就碰上了自己親哥和……不明少女在天橋上曖昧四射……“所以,你是要去青山體育館?”傾冉插進來,怪不得這麼巧。
“哥,你有沒有時間陪我一會兒?”不二裕太突然說。
傾冉眉梢一挑,這小子果然不好打發,於是她刻意很“低調”地清了清喉嚨:“真是刻苦啊,這個時間了還想去練習呢,不用吃飯了?”這種口吻說話,怎麼都攜帶著一種挑釁的意圖,雖然傾冉僅僅是想留住某人,而某人此時呢,正玩味地偷笑。
“哈?”裕太顯然不大明白,但是聽口氣還是認識到自己哪裡不大妥帖,但是,“這個時候練習不對?觀月學長的計劃怎麼會問題……”他嘀咕著撓了撓頭發。
“不會吧……”傾冉無奈,徹底為裕太的智商折服,心想也罷,反正明天也會見麵,到不一定非是把喜歡的人綁在身邊不可,於是正打算道聲“算了算了,我走”順便丟給不二裕太一個狠狠的白眼後回去時,不二的聲音婉轉地傳來——
“裕太,今天似乎不行,改天陪你行嗎?”
福祉來到,傾冉心裡一陣興奮,卻發覺不二那永遠保持柔和幅度的嘴角此時不自然地平鋪和嚴肅起來,突然又有些驚訝。
“啊,不可以嗎?好久都沒和老哥過過招了!”裕太顯得有些遺憾,但還是沒有強求。
“嗯,那我們走了,加油!”不二快捷地拉起傾冉的手。
在傾冉吃驚之際,眼底留意到不遠處正趕來的另一個身影,是個比女人還要美麗的男孩子,那正是觀月初。
“哎呀,這不是不二周助君嗎?~”觀月故意拉長了音。
“觀月前輩!”裕太聞聲迅速跑去他身旁待命。
傾冉情不自禁一陣心顫,想不到這家夥不但相貌女性化,聲線也清潤的不露定點棱角。而她停住步子,抬眼觀察不二的動靜,卻大失所望——毫無動靜。不,聲色未動對於不二來說是很不正常的情況,莫非在生氣?傾冉大膽猜想。
“怎麼停下了,傾冉?”
“額……”最先亂了陣腳的還是傾冉,“哦,那個人叫你,不需要打個招呼嗎?”
“嗯?哪個人?”
“就是……”傾冉立即回身指向麵帶疑惑的觀月,“就是他呀,剛才是有叫你名字的!”
“有嗎?”不二鬆了聳肩,視線掃過觀月卻視若無物,他溫柔地摟過傾冉的肩膀,不留餘地地攬走她。留得觀月恍然大悟才氣急敗壞地衝不二的背影吼上那麼幾句無關緊要的氣話……
但是走出好遠,傾冉還是不能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隻覺得氣氛尷尬起來:“呐,不二君,你確定自己沒有看到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