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鵲4 ……我忍忍忍忍忍!(2 / 2)

其實凡事沒有明旨的事,都好弄,她不入局,便是最好的破局,管宮裡問些什麼,統一用婚姻大事需父母做主的由頭推了就是。

文遠伯家非功臣,也非權臣,哪來的麵子求得皇後的懿旨。

沒想到她站了半晌,周綺搖忽然讓鄧儀遞去一支筆,周綺搖慢慢道,“畫雖成,卻缺了首相映的詩。昨日陛下說喬朗的兒女都教養得極好,本宮也想瞧瞧。”

聲音並不嚴肅,反而溫婉從容,就像是自己真苦惱詩詞般。

喬昭懿:“……”

她拿著筆隻覺千斤重。

陛下的話在前頭,她若是寫不好,怕不是來日要給她爹扣一頂教女無方的帽子,連累官聲,而且家裡嫁出去的姐姐,還要在夫家過活。

她長姐就是靠才名才高嫁的,嫡親的妹妹若是文墨不通,日後哪有臉在夫家挺直腰杆子。

但要是寫得好,會不會又給她安個由頭直接許出去?

想到此點的喬昭懿:“……”

她站在鬥方前半晌,心臟砰砰跳,最終想到什麼,放下筆,緩緩跪下,對著周綺搖慢慢念了首京中早有的牡丹賞詞:“昔日便有人道,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不管他們有什麼旁的心思,總而言之,誇就對了。

這株牡丹或許擁有彆的隱藏含義,但喬昭懿並不想深想,她隻確定一件事,在當前的條件下,她把牡丹比作皇後,準沒錯。

天下間就沒有不喜歡彆人恭維自己的,天家更甚。

喬昭懿:“天下真花獨牡丹,可又天教晚發,獨獨開在暮春,這才讓芍藥等物不得睹見真容,認為自己可以與之相媲。”*

“但牡丹所開之處,亦令群芳動容,讓眾花看到自己成長的希望和可能性,更是冠古絕今的大義。”

喬昭懿慢慢道:“臣女愚鈍,不堪詩詞,所寫之句怕是辱沒此花,讓其仙品之花沾上了凡泥之土,不若留做無字牡丹,更顯高潔。”

周綺搖是大鄴繼後,但這些年走的路並不順暢,前朝後宮處處有阻礙。

喬昭懿不知道周綺搖心中所想,但作為戲文專業的學生,讀過不少曆史向書籍,也能從隻言片語裡窺見另位同樣當過攝政皇後的武氏心理。

她說的無題牡丹,便是源於她上輩子人儘皆知的武皇無字碑。

喬昭懿話音落地,室內落針可聞,一片安靜中,清風徐徐吹來,吹散了喬昭懿脊背上散出的微薄汗意。

春暉殿是納涼的好去處,在溽暑還未完全消退的早秋,此間清風徐徐,舒爽得緊。

許是下午的風大,殿內又安置了四扇清漆的黑檀木屏風,上繪草木走獸。

殿內摘種幾棵青翠秀竹,窗外花影扶疏,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窗隻半敞著,便滿室生香,獨有一番彆致的閒適。

這位生在大鄴的皇後,也是個會生活,有雅趣的人。

周綺搖看著畫中牡丹,半晌笑了笑,讓鄧儀扶起喬昭懿的手,喟歎一聲:“喬朗確實將兒女都教養得極好。”

“昨個兒文遠伯家的入宮,直誇你是個好孩子,今日一瞧,果然分外標致,又通透可心。”

周綺搖獨自說著,待最後才問:“昨兒聽了嘴,說你已然到了議親的年紀?”

喬昭懿柔身福禮,半晌輕聲答:“是。”

“今年六月,江南送來一套嵌金點翠的頭麵,約莫這兩年你也要成親了,便給你先做個彩頭。”周綺搖思考了會兒,最後歎了口氣,才道:“若是哪家的貴子能得了你做夫人,家裡也是運道好,你是個懂事的。”

等喬昭懿抱著盒子出春暉殿時,人還在沉思,難道周綺搖真的極疼她那文遠伯府的表家妹妹,那麼不成器的東西都能麵不改色地說成貴子。

但這樁婚事愛誰嫁誰嫁,她是真不要。

喬昭懿瞧了眼天色,約莫著已然申時過半,昨晚喬家連夜派人去請的張家,應當也拿著嫁妝單子到了文遠伯府。

大鄴興厚嫁,所以富貴人家嫁女前,有時會讓嫁妝單子在官府前上一遭,防的就是雙方和離,亦或女方身故,因為嫁妝的事發生齟齬。

文遠伯家的就是打死也沒想到,他們明明已經毀了的嫁妝單子,張家還能從官府再調來一份!

張家不僅來,還不知道從何處得來的信兒,竟將另個原本被捂得嚴實的消息,直接發散了出去!

隻聽張家長子厲聲責問:“我妹妹死前生的姑娘呢!是不是早早送莊子上去了,免得礙了你們娶新婦的路!”

聞信兒的燕周氏,險些當場閉過氣去。

……

那邊鬨得沸沸揚揚,喬昭懿折騰一下午,終於從宮中回了家,臉上喜意登時泄出來,然後看見鄧儀跟著自己一道出宮後,笑直接垮住,登時收回,一幅謹小慎微的樣子,小聲道:“鄧公公。”

鄧儀臉無波瀾。

他確實見過不少扮豬老虎的,裝的這麼像真豬的,還是頭一個。

怎麼不見剛才的牙尖嘴利。

鄧儀按照皇後的意思送她出內宮門,臨走時再拿出個東西摞在她裝著頭麵的箱子上,皮笑肉不笑道:“娘娘賞的,行禮謝恩吧。”

也不知道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比頭麵還要重上許多。

鄧儀剛鬆手,喬昭懿便覺有千金似的大力自頂上壓下,連帶著人都微微向前。

喬昭懿:“……”

鄧儀看她這樣,嘲笑不加掩飾,待喬昭懿道謝後,一甩袖子,便心情頗好的走了。

袖擺帶來的風,都掃到了喬昭懿的臉上。

喬昭懿:……她忍。

她忍忍忍忍忍!

喬昭懿掉頭向外走,兩旁伺候的宮人,見鄧儀走了,都鬆下一口氣,一人一個從喬昭懿懷中接過箱子。

春暉殿的消息向來嚴,他們不知道內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見有賞賜,就知道定是在娘娘麵前露了臉了,一個比一個的熱絡。

剛出宮門,便見喬府馬車,喬昭懿快步走過去,裡頭的方嬤嬤一見喬昭懿得了這麼大的賞,激動得不行,雙手合十,不住念叨著祖宗保佑。

等到了喬府,二人剛想去正院和林氏說此間故事,就見玉婉閣一位臉熟丫鬟急步走來,哭喪著張臉急急求道:“四姑娘,您可算回來了,快來我們院瞧瞧吧,三姑娘不行了!!”

喬昭懿:“……啊!?”

她不是去見未婚的夫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