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昭懿從沒見過府裡丫鬟這麼急的語氣,人一愣,忙把東西交給前院劉管事的手裡,讓他差人送到後院,自己帶著方嬤嬤一路奔向玉婉閣。
還沒走近,就聽見內裡的吵鬨聲,還有無數丫鬟婆子的苦勸聲,離得近了,聽得也仔細,說的分明是什麼“小姐不成啊”,“奴婢求您了!您想想母親!”
內裡還夾雜著王姨娘的壓抑不住的帶著哭腔的細細嗓音,說的幾句聽不清,總歸就是“不要拋下小娘”芸芸的,再然後就是滿院驚呼,高喊“王姨娘!!”
喬昭懿心一跳,忙加快步子進院。
人剛進去,就看往日端莊白淨的王姨娘,不僅哭得妝容儘花,人更是軟趴趴地倒在一位嬤嬤懷裡,臉色白得像鬼,竟是生生被一口氣憋得昏了過去!
院裡人馬分成三波,一波扶著王姨娘,另波在門口拍門哭勸,還有一波是林氏剛帶來的,給亂成一團的玉婉閣搭把手。
林氏站在院中,看著鬨糟糟的樣子,臉色難看,讓人將王姨娘抬進正房,遣幾個丫鬟婢子好生照看著,再把在房門口哭著的人通通趕出去,院子裡這才重歸清靜。
林氏瞧著她們的樣,就氣不打一出來:“王姨娘氣急攻心,忘了規矩,你們也不懂嗎?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
“天塌了有我,再不濟還有老爺,哭什麼哭!青天白日的哭喪呢!?”
“你們家主子可還沒死呢!”
林氏難得說這麼重的話,一時,原本還抽咽的幾個登時大氣不敢出。
林氏沒好氣地瞪了玉婉閣的管事嬤嬤一眼,這才坐在嬤嬤們給自己備好的圈椅上,再差白日跟著喬昭蘭出去的丫鬟鵲喜出來回話。
喬昭懿幫著照看王姨娘,出來時見鵲喜回話,跟著聽一嘴。
林氏見自己的姑娘,臉上稍稍轉好三分,待轉頭對上鵲喜,又是以往的嚴肅: “你們姑娘白日裡去了哪兒,發生了什麼,都給我事無巨細地說一遍。”
鵲喜福禮後才回:“白日沒旁的事,隻是去李侍郎家赴宴……”
這事家裡都是知道的,早上臨去前,喬昭蘭還特意來了喬昭懿的院子,將昨日允諾的胭脂送來,讓她好生打扮,爭取在娘娘跟前兒給喬家露個臉。
那時喬昭蘭還一切如常。
喬昭懿怎麼也沒想到,不過一個中午的時間,就鬨成了這樣。
隻聽鵲喜道:“李侍郎家是識規矩的,一行人待三姑娘極好,賞菊宴結束還要府中的嬤嬤親自送姑娘回府,姑娘回絕了。”
“李侍郎家離太廟街近,三姑娘惦念著四姑娘愛吃孫家熟食的香辣豬蹄,就準備買上幾份帶回來,晚上和四姑娘當夜宵,沒想到、沒想到……”
鵲喜說到這,臉上浮現悲惱之色,直接跪下磕頭,“求夫人給三姑娘做主!不然我們姑娘真是沒法在京中活了!”
“小的和三姑娘剛從孫氏熟食出來,就聽見對麵有聲輕浮的口哨,還有人說著什麼喬家,下意識抬頭看去,發現竟是一個醉醺醺的狂徒,指著我們家姑娘說…說……”
“說什麼!?”林氏急急發問。
難不成是被人給欺負了去!?
這傳出去,她們家的姑娘以後可怎麼做人!
鵲喜哭著回道:“那人說,我們家小姐渾身上下也就臉能看,也不知道母親看上了哪點,明明京中還有那麼多的好姑娘,何不找個更有才名的。”
“他還說,要成親的姑娘不在府裡準備嫁妝,拋頭露麵算個什麼事,嫁進來後他們家少不得被人恥笑。”
“末了他還道,我們家姑娘,若不是老爺高升,按照以往,洗手給他們家做妾,他們都看不上!”
鵲喜說完,捂著帕子低哭不停。
她們姑娘也是千嬌萬寵長大的,何時被人如此輕薄過!還說做妾都瞧不上。
妾通奴婢,沒人權的東西,這是活生生要慪死三姑娘!
這話可真是差點把林氏氣個半死。
林氏:“他李家兒子敢說這種話!?”
林氏當即惱了,他們家隻是前兩年聖眷弱了,也不是全族的人死光了,人還沒嫁進去呢,就敢這麼欺負喬昭蘭,這要真嫁進去,那還得了!?
“去,馬上差人將李家夫人和長媳都給我請來,她們今天不來,明個兒我就親自上門去,這事不給喬家個說法,沒完!”
林氏怒火中燒。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李家便匆匆來人,不止是李侍郎的夫人長媳,就連嫡長子李平章也一齊到了。
這也是規矩,李家總得來個能主事的男人。
人是在前院正廳見的,對方聽見喬昭蘭遭遇,大為震驚。
這話要是被拿出來做文章,老爺少不得要被治個教子無方、當街辱罵禦史家眷的罪名。
這下輪到李家人急了,忙和林氏解釋,“我家老爺的秉性您是知道的,這事不管是李門府上那個不成器的孽障說的,必定給您個交代。”
“而且我們待蘭兒您也是知道的,是真心喜歡這孩子,柏兒更是我親生的兒子,若不是真喜愛蘭兒,怎麼會上門求娶呢?”
林氏聽到這話麵色稍緩。
李家求娶的時候,喬朗還未起複,隻是五品官,對方說的話,倒也不算做假。
不過對方何嘗沒有賭一把喬家來日能聖眷重披、飛黃騰達的可能?當時她的長子可是未到二十,便二甲高中。
林氏態度不似先前強硬,但也要李家的說法。
這時,跟來的李侍郎長子李平章意識到什麼,他父親膝下隻有五子,二弟是和喬昭蘭議親的那位,三弟則去了外地遊學,已半年未歸,至於四弟五弟,是府裡另位年輕的姨娘一胎所生,今年剛十歲。
他們府邸,哪來的醉醺醺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