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就想過,就算皇後娘娘今日召喬昭懿入宮,也不會明著說要喬家與文遠伯家結成姻親。
喬家剛在陛下麵前露了臉,就要把人家的姑娘賜給自己娘家人,到時皇上可怎麼想?
皇後娘娘最多不過是點到即止,提點一二,日後還要等文遠伯家親自差遣媒人去喬府提親。
隻要不是賜婚,轉圜的餘地便大了許多,畢竟中間幾個月的時間差,使點手段推了便是。
今日一遭,不僅是錯處,還是天大的錯處。
李家人直麵撞見她尋短見的場景,這事便壓不住了。
喬昭懿心裡一陣酸熱,咕噥道:“你也不能為了我,連命都不要了吧。”
“誰讓我比你早生幾個月是姐姐呢……不過若是我要與文遠伯家的成親,你攤上個能為我推脫的機會,也會為我鬨到這地步吧。”
兩人年歲一致,林氏也不是個嚴苛的主母,對她和喬昭懿分毫不差,還將兩人都送到了林氏嫂嫂家的女子學堂念書去。
二人雖然常常打架拌嘴,時不時的又冷戰,但感情卻是極佳的。
喬昭懿心想也是,隻是她不一定會用上吊的慘烈方式。
喬昭懿拉著喬昭蘭躺下,下午這一鬨,險些生死門前走一圈,喬昭蘭明顯累了,可偏偏累極困極之際又嘴饞,便一人吃塊豬蹄,墊墊肚子。
喬昭懿中途想起什麼,勸道:“你彆吃了,不然明天起來變成破鑼嗓子。”
“那不正好,一並推給文遠伯家。”
“……”
閒聊幾句,喬昭懿想起正事來:“你白日怎麼知道遇見的是文遠伯家的?”
“李家的幾個兒子,除了遊學的那位,旁的我都見過,並沒這號人,我當時就猜他是不是認錯了人,這才凝神細瞧,你猜我發現了什麼?那枚扇墜!”
“扇墜?”喬昭懿想起鵲喜回的話,說墜子通透似碧水,“難不成是個稀罕物兒,京中獨一份的?”
喬昭蘭:“那是打江南來的上好翡翠,滿京就這一塊,文遠伯家的打了雙鐲子送進宮裡,剩下的料子給兒女做了點小物件,他們為了彰顯自己的不一樣,成日戴著。”
一來二去的,京中都知道了。
凡是身上佩有上好翡翠,偏又隻是小物件的,定是文遠伯家的子侄。
“話說你今日進宮,娘娘有苛責你嗎?”
喬昭懿讓她放寬心:“娘娘哪會苛待我這種小人物,還賞了我些首飾。”
她怕喬昭蘭擔心,隱去和鄧公公間的小矛盾,剩下的事挑著重要的粗略和喬昭蘭講一遍,心裡說完,總覺得怪怪的,但回想宮中遭遇,又覺察不出哪裡奇怪,便不再多想。
喬昭蘭睡實了,天色也已大暗,驚昏過去的王姨娘轉醒,來了院裡,麵色憔悴:“四姑娘你去歇歇吧,想必白日入宮也累了,這裡我來照顧就好。”
喬昭懿也不便多勸,隻道:“那明個兒我再來看姐姐,姨娘也不要太勞累。”
喬朗酉正放衙,到家快戌時。
喬昭懿算了算時辰,去廚房要了碗提前吩咐下去的安神湯,給王姨娘那送去,接著再去正院,伺候喬朗和林氏吃飯。
林氏剛送走李家人,待喬朗吃過飯,這才說下午太廟街的事。
喬朗沉默半晌,將碗放在桌上,接著猛一拍桌麵,人都要被氣笑了,低喊道:“他燕家敢說我喬家的女兒給他們家做妾都不配?他燕家又算個什麼東西!!仗著姻親忝居高位的蛀蟲!!”
林氏被聲音驚了下,忙拉她坐下:“你也消消氣。”
撐了一日,她現下也疲累得緊,說話聲不像晨間,帶了絲喑啞的氣音。
“李家今日長子長媳和夫人都來了,他們家明日便由李侍郎上訴罪書,還有李侍郎家的諸多同僚也會幫著說話。”
“林家那兒我也知會過,負責坊市的幾個哥哥,定然好好查查他們家的田地鋪子。”
喬朗身體未好,林氏怕他氣大傷身,又將喬昭懿入宮的事說出,讓他緩緩乏。
喬昭懿整個下午都在陪喬昭蘭,她聽得是方嬤嬤轉述的。
喬朗:“你說的可當真?”
“這還能作假不成?頭麵都賞了下來,還有一堆金釵寶石,十足的體麵呢。”
林氏說完,見喬朗輕蹙眉頭,不由心間一跳,臉上的笑淡了,正了正神色:“難不成這裡頭還有旁的事?”
喬朗蹙眉遲疑:“等明日早朝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不過文遠伯家私吞長媳嫁妝的事,都察院的折子已經備好了,明日便遞上——”
還未說完,就有方嬤嬤稟告聲後,領著喬昭懿進門。
喬昭懿捧著食盒:“郎中留了安神湯的方子,女兒讓小廚房煮了幾碗,王姨娘那已經送去了。”
喬朗和林氏心底浮現一絲暖意。
喬昭懿:“聽說西市的馬家藥鋪有個安神的香囊,極是有效,白日太忙,女兒忘了,所以想從娘這借來出府的腰牌,差人去買點。”
喬家過了戌時要下鎖的,若非有對牌,否則府裡不放人。
林氏長歎:“這等糟心事,真是苦了蘭兒。”
喬昭懿和喬昭蘭素來交好,林氏也沒多想,直接讓嬤嬤取牌子去,累了一日,她也無力思考旁的,“蘭兒的事自有我與你父親在,你不要太憂心,回去好好休息。”
喬昭懿折身去到前院,卻沒找前院管事,而是揮手喊來兩個相熟的小廝。
兩人她用了好幾年,很機靈,嘴更是嚴。
喬昭蘭的事她心裡始終過意不去,難得記恨上某戶人家,反正他們家身上的小辮子已經夠多了,再潑點臟水也沒什麼。
既然他們先將家向絕路上逼,也彆怪她仗著腦子裡有的知識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