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期待著去實現什麼的天真如潮水般退卻,不再潮漲。那名為希冀的花乾枯萎靡,它被它深信不疑的土壤騙死了。
累了,真的隻是累。繃緊的神經令他頭痛欲裂。
在物業公司所寬限的最後一個下午,他決定按下最後一個數字。喉嚨乾澀,有著像被什麼人掐住又放開後的突兀感。
該說些什麼。他迅速地在腦內搜索著各種語句。
最後躍出嘴邊的卻是:“嗯……是我。”
王耀聽到聽筒裡傳來淡淡的笑聲:“哦,是你。”
不去思考自己這樣做,到底有什麼不同。因為他說,哦,是你。足以讓自己找不著北的溫暖。
最後看一眼住了四年零三個月的地方,屬於他的物品原封不動地立在原來的位置。就連以前一直隨身攜帶的相機也被擱置在一邊,之後的都來自伊萬,最新款。
兩手空空。他選擇了什麼也不帶。
34層公寓式酒店,據伊萬說是他集團公司旗下的戰利品之一。實際上,王耀不喜歡這種西洋式結構的建築,裡裡外外,完全沒有家的感覺。呆在這裡,卻越發找不回它原有的味道。如果可以,他想選擇沒有金屬與現代感的地方,就像OCEAN一樣。他喜歡被木質家具環繞的感覺。
他二話不說地給了他一個完美的囚籠。王耀覺得自己又回到原點,最初自己想要掙脫的地方。
他笑著對伊萬說至少把那個露台變成石製的,最好加上些牡丹的雕飾,這樣就可以坐在上麵欣賞更廣闊的景致。本來隻是一句玩笑話,隔天王耀回去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34層的露台在大興土木,這樣危險的工程照理是不被允許的。幾天後中式的欄杆便應邀而生,沒有雕上牡丹,而是一簇小小的花。
王耀彎下腰,手撫上不知名的石花,細碎的粉末鑽進指甲的縫隙裡。
“喜歡嗎?”伊萬抱著手臂,倚在落地窗邊問他。
“這是什麼花?”這才是重點。
“是秘密。”微笑著乾脆地接下他的疑問,似乎那是早就準備好的答案。
“一點也不大氣,微不足道。”王耀直起腰,回頭給他一個無奈的表情,隨即聳聳肩。
“是啊,微不足道。”伊萬垂下眼,聲音極低,像是說給自己聽。
“不過,感覺不壞,至少不會寂寞。”那些相互依偎簇擁的花兒們。
距現今為止,半年左右的光陰,不短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