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亂 慶曆二年,江南的春天來得特彆的……(1 / 2)

莫欺少年窮 斯陀含 2079 字 11個月前

慶曆二年,江南的春天來得特彆的早,位於北邊的京城內,卻還是冰凍三尺,屋簷底下的冰棱角噌亮噌亮得映著不算明朗的天光。依著往年的情景,天橋上,安順門,豐隆門的口子上,賣糖葫蘆的,捏小麵人的,燉羊肉湯的,走繩賣藝的,推銷狗皮膏藥的,早該把路上擠個水泄不通,哪怕是那長著三隻手的,眼睛咕嚕咕嚕手裡拿著糖葫蘆拐孩子的,也都該開市大吉,上街找營生了。然而,今年卻是奇怪,一路上家家戶戶大門緊閉,連通風的窗子,都是掩得掩飾,隻從縫隙中透出幾絲閃爍惶恐的眼神:老皇帝怕是不行了……去年冬天那漫天的飛雪,怕是連天地都要戴孝哩!

今上在位已經五十餘年,海內升平,早年北疆倒是有幾個跳梁小醜妄開邊釁,大臣們都囔囔著要遷都,可是當今萬歲那時才登基不到一載,抽出寶刀,謔!好家夥,硬是劈下黃金禦座的一角,振臂而呼:“祖宗遺命,‘天子守國門’。古今焉有棄百姓而忘祖訓之天子耶?!”三次出征,遠定大漠,旋踵又治黃河,再通運河,改革稅製,雖然五十年內大旱小澇有過那麼幾次,但是總算還是太平,百姓的生計也一年強過一年。茶樓裡的幾個先生總是說,自三皇五帝之下,如此太平好年景,也是數的過來的。當今的聖壽過了年便堪堪七十,想那先人的話說的好:人至七十古來稀,不僅皇子大臣們擔心,百姓們也揪心著啥時候變天,這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前年又見廢,國儲未定……唉。去年的時候,當今萬歲老爺子避暑漯河,久不還朝,滿大街什麼謠言都有,整天絡繹不絕的人借著各種由頭往著相國寺,西禪寺進香,替當今祈福,盼著老天爺多給天下百姓幾年太平日子……

哪曾想,去年臘月,邊關再次急報,驚得老皇帝失手把乾清宮的鎮殿之寶——萬歲當太子時先皇賜下的龍鳳如意明□□紙給失手跌個粉碎,從此就悶悶不樂,再不上朝,聽說連元旦的大朝會,都是大臣們對著空空的禦座磕頭,連禦宴都沒賜就空著肚子回家了。幾個首輔大人,內閣學士都朱門緊閉,連門房上的小廝都個個收腹挺胸目不斜視,陰沉著臉做擋駕門神。到了正月初三,九門提督衙門又接到諭令,今年正月十五之前,並不開放宵禁——這麼一來,誰還有心做買賣活計。連幾個年長的皇子府周圍的胡同裡都影影綽綽閃著幾個人影,有心人上前去查看,卻又一隻貓一隻耗子都不見蹤影。如此情景,京城的百姓怕是數十年沒經曆過,饒是如此,也還有些老人們記得當年先皇駕崩時的場景,不禁色變,喚來自己兒孫,管束好婆娘孩子,千萬彆亂說亂動,要知道,管著緹騎的那位林文善林大人,可是千裡眼順風耳,不是啥好伺候的主兒。

且不論京城中人人自危,緹騎四出,大臣緘口,皇子閉門,京都府衙門約束百姓,坐在監察院大堂上的林文善林提司大人卻是安安穩穩窩在太師椅中,就著外頭微弱的天色看著一封家信,看罷

“嗬嗬”乾笑了兩聲,啜了啜牙花,對著旁邊陪坐的一位留著山羊胡的清臒老頭說到:“子敬先生神算,我那侄女,真的往連雲寨去了……”

那被喚作子敬先生的老者輕輕得笑了笑,伸出左手中指和大拇指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正要開口,眼皮卻霍得一跳,止住了話頭,望向堂外。過了片刻,堂外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夾雜著一陣散亂的馬刺聲——來的,該是名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