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般輕輕摩挲著那身官服,息夜從身後環腰抱著我,吻著我的耳垂輕輕低語道,“阿音,以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在我身邊,我走到哪,你就陪我到哪。”
息夜屏退左右,親自動手替我寬衣。
我大驚失色,連忙捂住衣襟,息夜笑笑掰開我的手道,“阿音,讓為夫幫娘子寬衣換袍。”
我瞥他一眼,這家夥會安安生生的為我換裝麼?
息夜拎起袍子抖了抖道,“阿音,快些換了衣服,隨我一同去書房,那些個老家夥們還等著我呢。”
我便隨他為我寬衣,雖然中途被他連連揩油吃豆腐,一番拉拉扯扯,但總算是將衣服穿齊全了。
息夜將我領到鏡子麵前,讚歎道,“我家的阿音就連穿官服也這麼漂亮呢?”
我看向鏡子中的自己,穿著這身衣服,倒真有幾分英姿颯颯的女俠英氣。
換好衣服,我便隨息夜一同去禦書房。我初次隨他涉足朝堂,心中難免緊張。走到半路,息夜看出我心中七上八下,腳步放慢,走在我身前半人之處,偷偷伸出手握住我的拳頭,小聲對我說道,“阿音莫要緊張,且跟著我便可,其他人不敢傷你。”
我手被息夜握著,傳來他溫暖的體溫,頓時覺得安心不少,衝他微笑道,“嗯,我隻要跟著你便好了,其他人,我不管他們。”
這是我第二次涉足皇宮政要辦公的區域。第一次是在初入宮中之時,那是我心中懵懂緊張,也未曾好好將息夜平日裡處理公務接見大臣的地方看個真切。趁著今日的功夫,我將那路線一一默記在心中,也省的萬一獨行迷路了,丟了皇家臉麵。
一進禦書房,我便覺得氣氛與彆處不同。
我隨息夜走入書房,息夜在龍椅上坐下,我立在他身側,垂著頭安靜的站著,眼角餘光瞟著書房內一眾等待的大臣。
西律國的官員分文官武官,文官的衣著繁瑣寬大,頗有儒雅之風;武官衣服乾練利索。因此這朝堂之上文武官員,僅憑衣著和站立位置,便看到文武官員涇渭分明。
那些文官武將紛紛各抒己見,一時之間書房內熙熙攘攘,真如同那菜市口的集市般熱鬨。
我聽著聽著,也大抵明白了這些爭議所謂何事。大抵就是關於處理與鄰國東籬的關係的。有的大臣主張以和為貴,說什麼西律國國勢還未到昌盛之時,應該休養生息,等到百姓富足,兵強馬壯了再出兵攻打東籬不遲。有些大臣主張開戰,說什麼正是因為西律物資不富饒,所以才急需開疆辟土,若能將東籬劃為西律所有,那西律必將壯大,還說什麼東籬一直對西律虎視眈眈,所以西律要先發製人,免得給東籬搶占先機先發製人。我聽哪方都有道理,我自己隨著那些大臣的發言左右搖擺。
我偷偷看了一眼息夜,見他神色自若的坐定,高深莫測的望著那一眾大臣,最後來了一句“讓孤再考慮考慮,容後再議。”將那一眾人等打發乾淨。
那些大臣走後,我身子一鬆,長出一口氣,倚著桌子立著。
息夜一把將我攬入懷中,讓我與他一起坐在龍椅上,刮著我的鼻子笑道,“怎麼,第一天任職就受不了了?”
我伸手揉著息夜的肩膀道,“原來當一國之君是件如此麻煩辛苦之事,我都快被那些大臣吵死了。”
息夜淡淡一笑道,“其實聽來繁瑣,說來也不難。你看那武將的首位之人,便是那鎮國大將軍,也就是麗妃的生父,吳廣繁將軍。他主張現在就與東籬開戰。而那文官之首,便是宰相蘇亦是,是端妃的父親。後宮之中那端妃麗妃爭寵,這朝堂之上他們的父親爭執不休。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一方的利益。”
我不解問道,“既然都是西律國的妃子臣子,難道不都是為了西律著想麼?”
息夜看我一眼笑道,“若是人人都能像我的阿音這般想法,我就不這麼頭大了。他們雖是西律臣子,卻又彼此是政敵,總想著削弱對方勢力,好使自己在朝中獨大。就拿這主戰主和來說吧,吳將軍主戰,因為吳家滿門武將,若是開戰,必定會獨攬戰功,那時在朝中的聲望便可如日中天,無人可及。亦可以趁著戰亂之時,國家經濟低迷不振,給掌握經濟大權的宰相致命一擊。而這宰相主和,原因顯而易見,因為一旦開戰,宰相家的一個命脈,就是西律的經濟就會受損,況且那時武將獨大朝綱,宰相便討不了好處;可若是不戰,吳將軍沒有功績,而治國大多靠的文官,所以這宰相的勢力便會比那將軍的大,再加上國家越來越昌盛,宰相手中掌握的財富就越多……”
我聽息夜講解,才覺得豁然開朗,原來這小小的戰和之間,亦是有這麼多的學問。
我戳戳息夜胸口,賊兮兮的湊過去眨巴眼睛問道,“息夜,那你心中可有計較?”
息夜瞅了一眼,啞然笑道,“怎麼我的阿音突然關心起國家大事了?”
我故作委屈的在他胸前蹭來蹭去,“人家那是關心你嘛!”
息夜將我抱起來放在腿上,捧著我的臉吻了又吻,柔聲道,“有我在,阿音你不必為這些軍國大事操心。”
正當我與息夜相擁甜蜜之時,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王,妾身為王熬製了補身子的藥粥,請王嘗嘗。”
我抬頭一看,見那端妃手中提著個食盒,立在殿門口,看她那樣子,出也不是,進也不是。
我尷尬的起身,老老實實的立在息夜身側。
息夜輕咳一聲,衝端妃揮揮手道,“愛妃進來吧,辛苦愛妃為孤熬粥。”
那端妃臉色隻是白了一瞬,隨即又恢複如常,彷佛方才什麼都沒看到一般,提著食盒款款而入,取出個精美的罐子,乘了一碗皺雙手捧上道,“王,請用粥,涼了就不好吃了呢!”
息夜不動聲色的接過粥碗,嘗了一口讚道,“愛妃的手藝真是越發的精湛了呢!”
端妃掩口一笑,“王過獎了,若是王喜歡吃,那臣妾天天都為王熬製。”
那端妃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兒,逗留了一會,便找了個托詞離開了。
我一直在旁邊立著,感覺渾身彆扭,見她轉身走了,心中一下鬆了鬆,朝息夜眨眨眼。
可還未等我一口氣喘完呢,便又聽見一個尖細的女聲陰陽怪氣。
那華服女子在殿門口與端妃迎麵相遇,就站在殿門口我與息夜均能看到之處,用那不大不小恰好能讓我們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端妃姐姐。姐姐怎麼今個一大早就來看王了,我尋思著,可是和端妃姐姐的父親有關?哎呀,這朝堂上說不通的事,便讓自己的女兒來獻獻殷勤吹吹枕邊風,那宰相大人好深的心思!”
那來著正是麗妃。
我皺眉望向息夜,見他亦是臉色不善。
我見那端妃居然對著麗妃行了一禮笑道,“妹妹說的哪裡的話。王連日為國事操勞,姐姐我隻是為王分憂,略儘綿力罷了。”
說完,又是一禮,款款而去。
那麗妃整整了衣衫,麵色一副高傲神色,亦是拎著個食盒走入書房,“臣妾見過吾王,臣妾記得吾王說喜歡喝那魚露粥,便親自下廚為王做了一碗。”
麗妃走過來取了粥出來,放在息夜麵前。
我偷偷窺著那碗粥,再看看那桌子上另外一碗喝了一半的皺,暗自歎氣:這息夜的妃子們,怎麼都這麼喜歡給他做粥喝?
息夜嘗了嘗,臉色溫和道,“味道很好呢,孤很是喜歡。麗妃,孤還有政務要忙,你且先回去,孤晚些時候再去你處看望你。”
麗妃一聽此言,喜上眉梢,連連道,“那臣妾就先回去了,王要記得來哦!”
好大一尊瘟神,總算要走了。我口中小聲嘀咕著。
“你是何人!這禦書房之內豈容你得你放肆!”麗妃突然對我嗬斥一聲。
我身子一個激靈,暗自叫苦,這麗妃的耳朵,不會這麼好使吧!
我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說實話,我心底裡對這位將我打的半死的麗妃,一半是憎恨,一半是畏懼,此時心中想的便是,可千萬莫要被她認了出來。
“愛妃,你這是作甚,快些回去吧。”息夜開口為我打圓場。
那麗妃一聽息夜開口,立馬委屈的撲過去,扯著息夜的袖子哭訴道,“吾王,那不知尊卑的奴才竟然敢口出惡言重傷臣妾,請吾王為臣妾做主!”
我頓時頭大如鬥,這麗妃,耳朵怎麼這麼尖!我那麼小的聲音也能被她聽了去。
“哦?口出惡言?孤怎麼沒聽到。恐怕是愛妃聽錯了吧?”息夜微微笑道。
我心中極為佩服息夜的忍耐功力,若是我,恐怕早就一巴掌將她打出殿外,可息夜照樣能做出一副溫情摸樣,將她好生勸慰。
“王,妾身沒有聽錯,妾身自幼耳力過人,絕對不可能聽錯。那目中無人的侍從,方才就是說臣妾乃是瘟神!”麗妃扯著息夜袖子又是一通撒嬌。
息夜撫額道,“愛妃定是聽錯了。愛妃,孤政務繁忙,你要讓孤快些處理完畢,好去陪你啊。”
麗妃一聽,臉色立馬轉晴,喜滋滋道,“是,那妾身就不打擾吾王了,妾身告退。”
我聽聞她要走,咬著嘴唇,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被她又聽了去。
那麗妃邊走邊回頭,皺著眉頭望著我,我被她看著心裡發慌,將頭垂的不能再低。好容易等她走到殿門口,我方才放鬆下來,下意識的一抬頭,竟然正好與她對上眼!
“你、你竟是那攬音殿的小賤人!”麗妃身子抖的厲害,提起裙角,快步走上前來。息夜欲起身擋在我身前,卻也來不及了。
麗妃走過來,瞪大眼睛狠狠盯著我看,我被她看的一陣腿軟,下意識的後退幾步,誰知她竟抬手揮了一巴掌,響亮亮的扇在我的臉上,麗妃手勁極大,這一巴掌打的我七葷八素,頭腦一陣眩暈。
“竟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