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好家夥,你這蠢蛋究竟惹了些什麼人啊?”我感覺到那位花間君子停了下來。
我張開眼,發現自己被他抱著站在房頂上,看他眯著眼睛看著地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扭頭一看,見到地上站了十幾個持刀的大漢,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我隻知他是認得我的,但我並不清楚我與他交情如何。若是此時他扔我一個人走了,那我豈不是又要落入那些人手中!
上次逃跑被捉回來,就被打成這副摸樣,這次要是再被捉回去,那我、我乾脆直接咬舌自儘算了,也省的再受苦!
“不要、不要丟下我,不要……”我拽著他的衣襟哀求道。
“哼,你當我蕭昭是何人!本公子既然救了你,當然是要救到底的,若是現在將你扔下,那是何道理?”那自稱蕭昭的男子豪邁一笑,“放心,就憑這些蝦兵蟹將,還攔不住本公子!”
說罷,蕭昭一轉身,施展輕功踏著一座一座的房頂,朝天香閣外飛去。
“追!”身後是震天的喊叫。
我閉著眼睛,感受著身旁掠過呼嘯的風聲,一動不動的窩在蕭昭懷中。
“唔,你比那次見麵輕了不少,看來是吃了不少苦吧。”蕭昭輕功極佳,就算抱著我在空中疾馳,依然氣不喘臉不紅的和我談笑。
那次見麵?我第一反應就是流雲山莊他與容若交手那次。
對了,他不是被容若打暈了抗走,怎的會出現在這裡?我存了一肚子疑問,不過此時也當真是沒力氣去問了。
蕭昭抱著我飛出彆院,又施展輕功腳下不停的在背街小巷中奔馳了好些時候,這才在一處無人小巷停下腳步,左右張望一番,“這下把他們都甩掉了吧。哼,本公子的輕功,放眼天下還無人能比得上呢!”
正當蕭昭自吹自擂的起勁之時,我眼角餘光瞥見了一道影子,那影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巷子口。
我心頭一緊,認出了他就是那地牢中的男人,天香閣的老板,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我,看的我渾身輕輕發抖。
“喂喂,你抖什麼?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蕭昭低頭,奇怪的看著我。
“看、那邊——”我眼睛骨碌骨碌轉了轉。
“放下她。”巷口的男子冷冰冰的盯著蕭昭。
“咦,你竟跟來了?”蕭昭抬頭,有些驚訝,隨即笑笑,“看起來輕功不賴嘛!放了她?你說放就放,那本公子的麵子何在?”
蕭昭與那男子目光對峙著,我渾身愈發的疼痛,我知道那人武功定是不弱,所以強忍著痛不敢出聲,唯恐蕭昭分心,遭了那人暗算。
這兩個男人就這般無聲寂靜的對峙,我心裡亦是緊張,偷偷覷著那男子臉色。忽然見他目光一轉,從蕭昭身上移到蕭昭身後。
我下意識的隨著他目光轉頭,看到一個黑袍男子,負手立在巷子的另一端。
待我看清那黑袍男子容貌,我心中大吃一驚:他竟是那日在山中獵戶屋子中見到的人!
“主人,您來了。屬下無能,護主不利。”那男子衝黑袍男子微微點頭,神色恭敬。
原來這黑袍男子,竟然是天香閣老板的主子!
我心中突然後怕起來,那日在獵戶屋中,我竟還想著向他求救,當真是傻到了極點!
我見那黑袍男子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我,他似乎神色頗為疲憊,眼底泛著淡淡淤青色,可眉眼間卻帶著欣喜。
“阿音,我、對你不起……你隨我回去,我定會好好待你,不會再讓你受半分傷害!”那黑袍男子目光絞著我,看的我一顆心生生的絞痛起來。
我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想知道。那天香閣將我打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險些喪命地牢,而我腹中的孩子生死未知,也不知能不能保的住。
我不會和他們回去,也不敢和他們回去。我現在心中一心隻想去一個地方——流雲山莊。
我想念雲淺,想念容若,在逃亡的歲月裡我無數次幻想容若出現在我麵前將我帶走。雖然容若一直不知身在何處,可我堅信他們在尋我,隻因為我被擄走的太突然,所以一時找不到我。
眼前這兩個陌生的男子,雖然我對他們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我依舊不敢信任他們。
我選擇將我的命壓在蕭昭身上。因為從容若對蕭昭的態度之中,我感覺的到,蕭昭並非大奸大惡之輩,跟著他,我起碼我是安全的,起碼我不用再遭受皮肉之苦,起碼不會有性命之虞。
我用儘全力抓住蕭昭衣襟,仰起臉看著他,“我不要跟他們回去,帶我走。”
“阿音你……我知你怨我恨我,可其中誤會重重,你隨我回去我自會解釋清楚。你、你莫要任性……”黑袍男子聲音軟了許多,甚至帶著些許哀求的意味。
“喂,你是聾了還是傻了,她說不要和你們回去,沒聽明白的話,本公子再重複一遍:她不願意跟你們走!”蕭昭打算黑袍男子的話,低頭看我道,“放心,我不會再讓你落入那些人的手裡。唔,本公子雖然從未自詡正人君子,但起碼懂得憐香惜玉,不像某些‘君子’,人麵獸心的衣冠禽獸,竟將個弱女子折騰成這幅模樣……”
“我……”黑袍男子神色痛苦,靜默片刻,抬起頭來,眼底已經是一片堅定,甚至讓我懷疑方才他那痛苦哀求彷佛是我的錯覺。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將她帶回去。攔我者,必誅之!”
“哼,那就試試,看你們攔不攔的住本公子!”蕭昭輕笑一聲,抱著我身形拔地而起,跳上房頂疾馳飛奔。
那兩個男人緊隨其後,一直緊緊跟在蕭昭身後,看了輕功亦是了得。不過蕭昭的輕功果真是極好,雖然一直被追著,卻始終將他們甩在身後十幾丈的距離之外。
蕭昭就這般抱著我,在城中東竄西竄,仗著輕功優勢和對地形的熟悉,終於在兩個時辰之後將那兩人成功擺脫,成功帶著我脫離險境,在一處不起眼的民居中落腳。
句蕭昭說,這座院子是他買下來的,我們可以暫時在此處安身。
蕭昭抱著我入了房間內,小心翼翼將我放在床上。
方才我一直心情緊張,這下才終於鬆了口氣。
此時我已經虛弱的脫力,連話都說不出。幸虧蕭昭什麼也不多問,隻是出去隔壁張羅著為我熬粥。若是他此時抓著我問東問西,想必我還未回答完畢,這條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就要被他問死了過去。
蕭昭將熬的爛爛的粥喂我吃了一些,我恢複些力氣,他方才坐在我床邊打量著我,調侃道,“嘖嘖,本來就醜,這下被人打成了豬頭,就更醜了,哈哈!”
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都這半死不活的摸樣了,居然還來取笑我,哼!
“唔,讓我看看傷成什麼樣了。還沒顧得上檢查你的傷勢呢。”蕭昭掀開我的被子,作勢要檢查。
我皺著眉頭,這家夥,也忒的直接了。雖然我知他是好意,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般直接的解衣檢查,我心裡彆扭的緊。
蕭昭解開我衣襟,看我身上被白布條纏的嚴嚴實實,布條裡的是不知什麼做成的藥膏。
“唔,怎麼會傷成這樣!”蕭昭皺著眉頭替我係好衣服,末了又不忘補上一句,“若非你受了傷,就是求我看你,我都不會看的。”
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夥,不損我他就不開心是吧?我可是傷病號,方才還說自己憐香惜玉來著,這會就……
“你可有什麼打算?”蕭昭問道,“先說好了啊,可彆說要跟著我。本公子要浪跡天涯,可不願帶著個拖油瓶。”
我直翻白眼,這家夥怎的如此自戀!
我沒好氣道,“誰願意跟著你,你想的美!麻煩你送我回流雲山莊就行了。”
“唔,那就好,哼哼。”蕭昭輕哼一聲,“你現在傷勢過重,不宜遠行,等修養幾日我們就起程回流雲山莊。”
“那、那能不能先找人給流雲山莊帶個信,我怕他們擔心。”我建議道。
“不行不行!”蕭昭連連擺手,“你急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過幾日我就送你去好了。”
我滿腹狐疑,看著蕭昭那不自然的臉色,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對他揶揄笑道,“蕭公子,你是不是怕容公子?我記得上次你還被他打暈了,怎的會出現在這裡?”
蕭昭的臉色立刻紅的似那水煮的大蝦,他起身背對著我匆匆辯解道,“本公子怎地會怕他!哼,以為能困得住我,還不是被我逃了出來,追了我這麼久都沒追上,容若也不過如此嘛!除了長的一張妖孽的臉之外,哼,真是見麵不如聞名。”
蕭昭一通嘀嘀咕咕,聽的我滿臉黑線,這麼看來,當時他是被容若打暈抗走軟禁了起來,然後逃跑了。怪不得如此忌諱容若。
這小院之中米麵充足,為了隱匿行蹤,蕭昭也一直足不出戶。看不出他一個風流瀟灑的大男人,照顧起人來還頗為細心。
蕭昭怕我悶,就在院中的兩顆大樹間綁了個漁網狀的吊床,傍晚吃過晚飯,就抱我出去,讓我躺在吊床上吹吹風,與我談談心。
蕭昭走南闖比,見識極廣,我從他口中得知了許多西律和東籬的奇聞趣事。
那晚我們正在院中聊天,忽然聽見天空傳來一陣巨響。我抬頭望去,見夜空中綻放開一朵絢麗的煙花!
“好漂亮啊!”我望著那煙花由衷感慨。
隨後,一朵一朵的煙花相繼綻放,城中響起了陣陣鞭炮聲。我忒的疑惑,這王都到了夜晚是要宵禁的,連大聲喧嘩都是違反法度的,那會是哪家放的這般聲勢浩大的煙花鞭炮?
我問蕭昭,他看了我一眼,仰頭看著天空煙花,半餉才說了一句,“西律王的端妃懷上了龍種,這是西律王的第一個孩子,若是男孩便是西律的太子。現在正舉國同慶三日。”
“哦。”我應了一聲,躺在吊床上舒服的欣賞那漂亮的煙花,“蕭昭,你看這煙花多美啊……”
蕭昭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衝他翻了個大白眼,這家夥看我的眼神怎麼這麼詭異。
蕭昭歎了口氣,罕有的溫柔的摸摸我的頭發,道了聲,“夜深露重,我抱你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