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慢慢變得陰沉,風裡漸漸夾雜了雨絲,不一會兒工夫雨勢便大了起來,碩大的雨點砸在人的臉上,帶來隱隱的刺痛感覺。
幸村精市從醫院中走出來,撐開手中的傘。
他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覺得並無不適。
距離手術已經過去了兩年,醫院方麵卻仍舊要求他每隔一段時間便回來複查一次。雖然覺得有些麻煩,但病情真的沒有複發的跡象,讓家人和朋友都放心了不少。
他走進雨中。運動鞋踩進水裡,濺起小小的水花。
儘管撐著傘,卻仍舊有風將雨滴吹了進來,打濕了他的衣角發梢。
幸村精市抬手看看時間,稍微加快了步伐。
他趕到公車站牌處,站在候車亭裡,耐心地等待下一班公車。
雨越下越大,打在地麵上,亭頂上,發出不同的“劈啪”聲,各有韻致。
幸村精市安靜地聽著,淡和精致的麵容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眉眼間氤氳著平然無波的氣韻。靛紫色的發有些濕了,略微貼在了額上,顯出他線條柔和的臉部輪廓。
雨聲細細密密,充斥著四周,他卻漸漸聽到一種類似輕聲嗚咽的細微聲響。
他抬眼向四周看看,雨霧迷迷蒙蒙的,卻是什麼都辨不真切。
嗚咽聲卻是變得愈加淒厲了起來,像是某種小動物所發出的。他在空無一人的候車亭裡,漸漸蹙起了眉。
幸村精市重新撐開了傘,慢慢步入雨中。
雙耳仔細地辨認著方位,他走進身後有些陰暗的小巷。
光線不是很足,雨勢又很大,他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人蹲在一道門前,正在門底下的鐵絲網中倒騰著什麼。
而他所聽到的嗚咽聲,便是從那人的手中傳來的。
幸村精市駐足,微微思索了一下,終於還是走了上去。
“需要幫忙麼?”他站在門邊,看向腳邊兀自忙活著的人,輕輕地問。
那個人拉上了身後的帽子,一身衣服已經濕透,雙手的袖子挽了上去,正在努力地將一隻小狗的頭塞進鐵絲網的洞中,也已濕透的小狗的腦袋卡在了裡麵,由於無法掙脫出去而淒厲地哀嚎著。
看樣子是門內的小狗因為貪玩而將腦袋從鐵絲網內伸了出來,卻無法再縮回去,便這樣腦袋在外身子在內地卡住了。
原本蹲在門外的啟裡伸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索性跪在地上,雙手慢慢地用力,一點一點地將小狗的腦袋向門內按著。雨水“嘩嘩”地打在她身上,水珠滾動著落下來,乍一看非常有落水狗的架勢。
幸村精市走近一些,在她身邊蹲下來,將傘撐在兩人頭上,為她擋住一些雨水。
“把手伸進旁邊的洞裡同時拽著它的身子向裡拉,說不定能管用。”由於雨聲很大,小狗也還在不停地叫著,他不得不略微提高了音調。
啟裡既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卻是按照他所說的,騰出一隻手來伸進旁邊的洞中捏住小狗脖子上的皮毛一點一點地用力,另一隻手同時按著它的腦袋往回塞。
由於怕弄痛了手中的小狗,她一直不敢太用勁,隻是慢慢地蹭著鐵絲向後拽著,無奈小狗因為疼痛而不停地掙紮,導致她的救援工作一直都沒有什麼進展。
幸村精市見狀,微微思索了一會兒,慢慢地伸出手去覆上她的手,然後猛一用力。
小狗“嗷”的尖叫一聲後便成功地脫出了鐵絲網的束縛,聲調淒慘地細細嗚咽著,似乎剛剛那一下子弄痛了它。
手上的觸感溫熱而柔軟,動作卻是乾脆利落。
她心下暗自鬆了口氣。
總算是弄出去了,儘管過程有點不儘人意,但真要以她那狠不下心來用力的架勢繼續下去的話還真不知要倒騰到幾時。
小狗哀哀地叫了一會兒後便又湊上前來,輕輕地哼哼了起來,似乎還有著向外鑽的趨勢。
啟裡嚇得伸手將它推進去老遠,一邊將臉湊上去碎碎念著:“好不容易出來了你還想再被卡住麼?真是的,我是看你剛出生的樣子什麼都不懂才好心來救你的,你要是再做蠢事的話可就沒有像我這麼善良的人來救你了哦。你以後要學著聰明點,聽見沒有?”絮絮叨叨了一會兒後,這才慢慢地挪動雙腿站起來。
身上本來就已濕透,帽子也遮擋不了多少風雨,水滴彙成小股細流順著鼻尖下頜不斷地落進衣領裡,衣服皺巴巴的貼在了身上,地上的泥又儘數沾在了褲子上,她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亞於門內的小小落水狗。
剛剛直起身子,她便眼前一黑,頭“嘭”的一聲撞在身邊的牆上。吃痛地低呼一聲,啟裡將身子靠在牆上,慢慢地恢複著意識。
貧血的症狀比起以前已是改善了很多,如果起身的時候稍微緩一下便不會頭暈。剛剛她由於猛然間鬆了一口氣而忘記了這件事。
幸村精市條件反射性地去扶她。
腰部傳來溫熱的觸感,啟裡的頭腦驟然間清醒。
“啊,謝謝你。”她站直了身子,稍稍離開牆,不著痕跡地從他手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