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
她輕輕勾起的一抹微笑時,朔風瞬息而至,拽起我滿頭長發。
夜幕恒遠,散布著無數星辰。
雨中,她的一襲白衣愈發單薄。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候,我居然還能回想起曾經和妹妹那一段相依相偎的時光,想起妹妹幼時也好穿一襲白衣,也曾淋著風雨,在外頭站了一宿。
“妹妹……”望著在風雨中站的還是那麼堅定的白衣娃娃,就是挨下那幾棍狠棍都未曾落下一滴淚的我,竟然哭了……
因為是庶出,所有那些夫人所生的孩子都可以儘情地欺負我們姐妹,甚至於將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賴在我們姐妹頭上,我們總是承擔著他們的錯誤,而爹從來不信我二人的辯解,每一次反駁地愈厲害,遭的懲罰也愈凶。
那一次大夫人的兒子,也就是爹的嫡長子將藏書閣樓至珍貴的書偷偷地儘數扔進了湖底,待下人們一番好找之後,才發現那一卷卷的書冊早已泡的稀爛無比。
長子為了逃避自己嚴重的錯誤,就將這事情的矛頭指向了我。百般辯駁,卻依然逃不過家訓。而我及時被連拖帶拽扯到了後院時,也不曾向那群看好戲的人討饒。
我不屑。
在家棍要落下的刹那,一個白色的身影嬌喝一聲:“住手!”
所有的人都回頭去看那單薄地弱不禁風的白衣娃娃,都覺得她是在說笑,絲毫沒有要停地意思。
“是我乾的!”白衣娃娃怒視著這群想看好戲的,低吼道:“書市我偷得,也是我扔到水裡的!罰便罰我一個就是,何必連累姐姐!”
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知曉若是這幾棍落在這娃娃身上會發生什麼事。
保護妹妹,這是我心中的唯一念頭,若是連她都保護不了,我又怎麼向索家證實自己的能力?
我一把將妹妹護在身後,大吼道:“妹妹不過是為了保護我,與她無關!”
紛紛議論,此起彼伏,沒有人聽見我在說些什麼。
低頭,垂眸,第一次讓自己心甘情願地求人,冷冷開口:“算我求你們……算我求你們的!家訓我來挨!”
一時間,紛紛議論忽然靜默下來,再無聲息,所有人都凝氣屏神地望著我,不可思議有人居然爭著挨家棍。
到最後,自然是我來受罰,貝齒狠狠咬住下唇,不想讓自己在他們這種人麵前出醜,也不想讓妹妹看見最脆弱的一麵。
狼狽地躺在床上,妹妹一言不發地坐在床角一側,垂眸凝淚。
我安慰著道:“不哭啊,姐姐身子好,沒事的。”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自認為可以安心的笑容。也隻有自己知道,那種痛,輾轉難忍
她倏地奪門而出,映著她的淚花,老天爺也默默下起了雨,一個單薄嬌小的背影在黑夜之中,宛若可以將她吞沒的巨獸。
妹妹……
我曾在那個雨夜許下誓言:縱然我死,此生絕不讓你受苦!
靜靜闔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和雨水混為一體。
橫刀,抬頭。
我承諾過!
雪色>>>
我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黑衣的女子,一方執黑,一方執白。誰輸誰贏其實已然有了個定局。
每個人看她的眼神時,都是那麼的驚恐,可怖。
那種陰冷究竟是在怎樣的環境中才能訓練出來?這個擁有破戒的女子又是怎樣一步步地爬上了天下第二這個稱號的?
天下人都知她的名號,卻不知她的背負。
天下人都畏懼她殺人如麻,卻不知她雙手染得血腥早已洗不去。
她有她的無奈,隻是掩飾的太好罷了。同我一般,將什麼都掩飾在自己的微笑之中。
而那個人則是用殺這個方式來取代。
我勾起唇角的刹那,就知道此夜定會拚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陌上也是個棋子,她死,雪色傷。月白煙青也不會就此罷手,我冷笑,也是無奈的笑。
又有誰知道作為祈雪的占星師又有多少的苦楚?
我若隻是個索家庶出的小姐,與姐姐在一起一生一世,都有一個相伴此生的夫君,隻做一個會女紅的少婦,共享兒孫繞膝之樂。
何須麵對今朝的場景?
幼年,在姐姐挨下那幾棍的時候,我又有多心疼,心疼不能幫姐姐分憂。
我淋在雨中一夜,暗自下過決心:要隨姐姐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如今的你我又都是如何光景,卻看不到麼……
我挑眉一笑,雨將淚水打落,紛紛擾擾。
手上撚了一個決,啟唇道:“破!”
陌上>>>
一黑一白的身影閃過,交戰隻在刹那之間。
我持刀敗走三步,一口血湧至喉間,卻生生地咽下去。因為不想,不想在她麵前表現出自己的一點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