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胤心中火氣更大，本欲發作，轉念一想，卻又冷靜了下來，也隻是盯著戚九顏，等著看她如何反應。

戚九顏不是不識貨的人，她看著那對玉璧，伸出手來，拿起了其中一隻。

玉，是美玉，看色澤，掂斤兩，該是產自大安的敦田，那裡以盛產美玉而聞名。手工也很是精細，雕刻琢磨無不精益求精。

各國皇室均是喜愛那敦田之玉，大烈皇室每年便要從大安購買些敦田美玉，自己自然是見過不少。

對於眼前這對玉的價值，怎麼也琢磨出個大概。

“姨。。。”就在戚九顏把玩那玉的當口，小妮子好不容易抓了條小魚，轉過身，對著戚九顏炫耀一般，獻寶。

“小妮子，好厲害！”戚九顏也顧不得在賞那美玉，她摸摸小妮子的頭，低下身子，為其擦拭滿是水漬的小臉，然後將小妮子抱了起來。

“要，要。。。”小妮子看了戚九顏手中那物，有了好奇心，將小手鬆開，放開小魚，便要去抓那玉。

戚九顏將那玉隨手便放到小妮子手中。

小家夥小胖手太小，拿起來頗為費事，她隻是看著那物亮晶晶的好玩，翻來覆去，便放進口中。

“不可！”戚九顏眼疾手快，一把將那玉扯出來，快速拋開——也虧得那灰衣男子身手利落，落地之前，牢牢抓住，若非如此，一塊上好的美玉便要摔個粉碎！

不過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卻讓在場之人均是變了臉色。

“唔。。。”小妮子一見自己的寶貝沒了，張嘴便要哭。

“那東西多少人碰過，怎能往嘴巴裡放？”戚九顏最怕小孩哭——因為她實在不擅長哄孩子。。。

她會講道理——可是對著一個奶娃子講道理有用麼？所以哄小孩的事情多半是季雪在做，讓戚九顏來，孩子大人都辛苦。。。

“哇。。。”奶娃娃可不管這個，她隻知道寶貝沒了，放聲大哭。

“彆哭了！那東西真的不能吃！”戚九顏一見小妮子哇哇的掉眼淚，哭的撕心裂肺，哪裡還顧得上周邊站著些什麼人？！趕忙手忙腳亂的哄。

巨未城最繁華的大道的一個小小拐角，正上演著最熱鬨的一幕，雖然不是很起眼的地方卻也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當然俊男美女固然是一大看點，可是看著一個清麗少女，對著哭泣的奶娃娃手忙腳亂的不知所措，也頗為可笑。

“哪！不哭就給你！”戚九顏實在是無語了，早知如此便該帶上季雪，怎麼也比現在好些。戚九顏自灰衣男子手中拿回半塊玉威脅小孩。

小妮子一見寶貝，立馬就止住了哭聲。

“不可吃！”戚九顏一邊將玉塞給她，一邊威脅道。

小家夥拿著寶貝，什麼也管不了，又玩弄起來。

“不知公子這玉，多少價錢？”戚九顏將奶娃娃哄好了，方才回神，憶起剛才一幕，不由有些尷尬，清清嗓子，問那碧衣男子。

“先前已經說過，這玉是贈與姑娘的。”碧衣男子收回紙扇，輕輕一笑，他身旁的女子臉上卻浮現出幾絲嘲弄，看戚九顏的眼光更加鄙夷。

“這天底下哪裡有白食可吃？更彆說這玉敦田所產，名師雕琢，價值千金不在話下。”

小妮子又要往嘴巴裡放，戚九顏眉眼一瞪，作勢又要扔那玉，小妮子機靈，趕緊收回動作。

戚九顏隻顧著照看小妮子，卻不知她這話一出，聞者皆是變了臉色。

蕭胤倒是並無多少吃驚，倒是那碧衣男子臉上笑意斂去，整個人透著陰沉，他身旁的紫衣少女見狀，狠狠的瞪了戚九顏一眼。

“隻是這千金之物，未必入得姑娘的眼。。。”好半晌，碧衣男子微微一歎，走上前來，拿起灰衣男子手中的另外一塊玉。“既然這禮姑娘不喜，留著也沒什麼用處！”碧衣男子眼睛一眯，戚九顏尚不知他要如何，便見一道青光劃過。“啪！”那玉跌落在地，那人力道極大，竟將那玉摔個粉碎！

“呀！”那紫衣女子一聲驚歎，看著那碎玉頗有些惋惜。

這人性情未免極端了些。戚九顏忍不住皺眉。

“這玉要成雙才有貴重，失了其一便和普通石頭並無二致，我想姑娘並不需要第二塊。”碧衣男子看著戚九顏懷中的娃娃，看著她隨意玩弄那半塊玉，眼神越發的陰冷。

一時間，皆是無語。

路人不知發生了何事，便隻是聽到一聲玉碎，不知是誰，看出看碎玉價值不凡，勾的眾人圍觀那碎玉。

碧衣男子目光自小妮子身上移開，盯著戚九顏，卻不再說話。

蕭胤卻是對自己的猜測有了數分了然，也不由的看向戚九顏——今晚便是約滿之日，這個女子所帶來的希望也隨著那玉石落地，如同水中漣漪一般慢慢的擴大。

戚九顏看著碧衣男子，那人身上的氣勢隨著他的目光緩緩的傳來，戚九顏心中盤算，現在身份不同，處事自然也不該太過，若自己現在還是女皇斂天歌，怎麼也要挺直腰杆鬥上一鬥，可現在——自己在對方的地盤上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沒必要與之計較了。

戚九顏想到此處，便仿著尋常女子一般，微微後退，輕低下頭，以弱示人。

剛才看他的眼中儘是山雨欲來的滿樓風，卻讓讓戚九顏覺得，這人光憑這一身氣勢，便足夠做自己的對手，也不枉當年自己費儘心機與之相鬥。

要想壓製對方，氣勢隻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骨子裡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王者，無人可匹敵。

這是斂天歌剛意識到自己身份時，她母後最常說的一句話，這句話，便是斂天歌的脊骨。

可現在，她心中泛起幾許自嘲，所謂的王者，自己已經不是了。

“顏兒，我尋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裡。”

這氣氛正在尷尬之處，一個男音帶著幾分喜悅悠悠傳來。

眾人聞聲轉頭，燈火闌珊處，站著一白衣男子，容顏如玉，英氣逼人，手提一盞花燈，笑吟吟的看著戚九顏。

戚九顏有些好笑，心情一時大好，這人回來的到頗是時候——小妮子也太沉了，自己正抱的有幾分手軟。

碧衣男子看了來人，臉色微微一變，一旁的蕭胤卻是眉頭輕挑，似有所悟。

“累麼？讓我來吧。”來人看戚九顏的樣子，笑容不改，將手中花燈遞了過去，順手將小妮子抱進了自個懷中——一氣嗬成，動作倒是熟練的很。

“這小家夥，還挺識貨。”來人逗弄著懷中娃娃，看了看娃娃手中的玉，語氣中皆是讚賞之意。

“顏兒，這幾位是何人？”那人與戚九顏並肩而立，對著戚九顏親熱的問道。

“我累了，我們回吧。”戚九顏沒有正麵應他，隻覺得全身乏累，也懶得理這幾個人，隻想好好休息一下。

“也好！兩位兄台，這天色也太晚了些，我家小娃娃該睡覺了，告辭。”男子語氣爽朗，話雖直白，卻讓人不由生於些許好感。“至於這玉，不知公子居於何處？改日定當奉還！”

“不必了，東西既然已經送出，斷沒有收回之理！”碧衣男子眼睛微眯，長袖輕揮，不悅之氣瞬間溢出！整個空間，隻讓人感覺的無法紓解的壓抑。

“那便多謝了！”白衣男子與戚九顏相對一眼，也不猶豫，抬腳便走。

人潮洶湧，慢慢淹沒了兩人的背影。

“本皇卻不知道，那大烈京都多少未婚女子心目中的佳婿，原來已經有主了！”碧衣男子微微沉吟。

“穆府少帥，倒是與傳聞相差無幾。”蕭胤不由感慨，卻還是不知，那女子是何許人物？

“暄哥哥，我看那人沒什麼意思，我們逛街去吧！”紫衣女子拉扯碧衣男子衣袖，撒嬌。

“也好。”碧衣男子點頭應道，卻是再也沒有理會蕭胤，轉身便走。

目送碧衣男子一行人遠去，蕭胤深深的歎了口氣。

天下間有些恩怨，便是要用一輩子，也難以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