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不歇息麼?”她輕聲問,聲音與夢境裡一模一樣,讓我有些恍惚。
我道:“睡了那麼久,哪裡還睡得著。你呢?”
薛泠道:“我睡不著。”
“那個夢……”
“恩?”
後來怎麼了呢?我真想問,但又不敢。
“你想問後來怎麼了?”她說。
“是。”
“我把她推開,就徑自回來了。你從映湍那裡知道我是誰了吧,不過,我確實不是什麼仙,隻不過是隱居山林修仙之人。
”她自嘲地笑,“像我這樣的,哪裡配得上說修仙之人,不過是自以為是的凡人罷了。”
明知這結果,我還是心下一驚,手緊緊攥著,仿佛再攥緊些,那個叫丁素橋的女孩,就能在緊攥的手心裡得到一片真心。
“那時我隻知埋頭鑽研獨自修行,不懂情愛之事,以致不能了解她對我的情意,現在追悔,已經來不及了。”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如今我看見這裡,也隻能睹物思人了。”
這句我在陰間時也聽人說起過,說天上的月亮地上的流水,年年月月都是這樣或高懸或流淌,然而月下舉杯之人已不再,
江邊笑語歡聲已如落花零落。
“那你……為什麼要將那梨蕭送給我。”我問。
她笑,“不為什麼,隻是覺得與你投緣罷了。”
她拂袖,“天快亮了,你還是快點回房去吧。”
次日,我早早坐在堂中,看著天邊魚肚白一點點升起來,一點點穿過漫天緋紅的朝霞。
映湍從不嗜睡,也是早早起來了,看見我坐在堂中,跨了進來,與我同坐。我把昨晚的事與映湍說,映湍恍然道:“原來
是修仙之人。”
話音剛落,薛泠走了進來,身上背著一個包裹。“何時出發?”
映湍上前,“我們兩個去罷了,不敢再勞煩你。”表麵上對薛泠的身份釋然了,言語中還是掩不住的尖銳的口氣。
薛泠道:“還請映湍姑娘不要見外,如今薛泠也不過是地府鬼卒,先前那些誤會就此了結。”映湍姐姐成了映湍姑娘,薛
泠倒是不甘示弱。
映湍道:“那你自己回地府好了,你僅剩幽精一魂,還能用什麼法器上天入地,不像我,作了百年的鬼,上次為了到這裡
來費了我好多功夫,如今回趟地府還得自己用腿跑。”
薛泠拱手笑,“等下映湍姑娘下山去,怕還是需要我幫忙。”卸下包裹,攤開,裡頭是一錠錠白花花的銀子。
“該死。”映湍暗道。
最後三人一同上路,有了薛泠指路,下山果然快了許多,不到正午已行至山下。
我問映湍,“到了豐都,有誰能治?”
映湍故作神秘,“鬼的病由誰來醫?”
“鬼醫……”我想了想,“江渝?”
映湍笑著點頭,“此行不僅是為治病,還為探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