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個人，竟然大言不慚地說：參加這個培訓是給老板麵子。這種培訓他早就參加過的。

在座的人都驚異地看著他。那是一個高傲的男子。

講師冷笑一聲，說：“那你現在可以走了。”暫停了兩秒，她說，“黛尼爾從來不需要給誰麵子，你也不必要給老板麵子。黛尼爾之所以存在並發展至今，就是因為它與眾不同。這與嚴總的領導和行事風格密不可分。”後麵這段話，她是說給大家聽的。

在座都正襟危坐，隻有那個男子突然沉默。

莊曉夢好奇那位男子是誰，下班後就去問張瀟。張瀟說，他是上海黛尼爾總經理嚴競甫的小舅子。

莊曉夢又問，他為什麼不去他姐夫的公司，來這裡乾嘛。

張瀟說，那就不知道了。董事長的安排，嚴總也同意了的。

莊曉夢又問張瀟，這個林俊立是做什麼職位。張瀟說，在市場部做一個副職。

莊曉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來黛尼爾的水很深，這樣龐大的家族企業，可不是翼飛那種小公司能比。身在其中，凡事都得多留一個心眼。

莊曉夢參加培訓的最後一天，嚴建生去了新員工培訓現場。眾多女員工見到嚴建生，都不禁發出驚歎，小聲地議論紛紛。老板真是帥呆了。連莊曉夢看見他，也有點藏不住的喜悅和心跳。她在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在一起耳鬢廝磨那麼久了，見著他還會心跳。可是他真的好帥好有派頭，猶如鶴立雞群，莊曉夢想到這個詞。仿佛他的風光就是她的光彩，看著他受尊敬，她的心裡也顯得特彆地受用。

身為主持人兼講師的女人果然是機敏過人，見到老板親赴現場，立刻安排了一項活動：站到老板的身邊。

參加培訓的員工，根據排列組合，三下五除二地被分為紅藍黃三隊。

第一回合：百米賽跑。從三個隊列中各抽出一名員工作為代表賽跑，目的地就是老板嚴建生所在的位置。鳴哨吹響，三名員工在響亮的拉拉隊的呼喊中，衝向老板的位置。賽程為一百米，最先到達的員工代表隊得分獲勝。

第二回合：找老板。講師讓老板先站定，然後在他身邊安排兩位與老板穿著相似的“老板”，鼓聲響起，三個真假老板相互換位；鼓聲休止，三位“老板”原地站定。來自三個代表隊的六位員工，被蒙上眼睛，去找老板。誰是那個摸到真正老板的，誰就贏。這是一項非常考驗員工觀察力和感受力的活動，很精彩，也讓在場的每一位人為之捏一把汗。有人找到了，喜極而泣。有的人找錯了，唉聲歎息。活動因此而被推向高潮。

第三回合：想對老板說的心裡話。莊曉夢想，萬一輪到她，這個話她要怎麼說。要是被點到參加第二項，她可是輕而易舉就能獲勝，可是這第三項，她還真不知說什麼。怕什麼來什麼。莊曉夢的名字果然被點到。

她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向前走了一步。隻聽到主持人熱情的邀請聲：“哇塞，請美女上場。大家來點掌聲鼓勵。”莊曉夢迷迷糊糊地走到嚴建生旁邊，仿佛在走路的不是她的腳，而是什麼她從來不熟悉的物體似的，一點也不聽她使喚，也沒有知覺。她接過講師遞來的話筒。麵對著嚴建生。

通過第二回合的精彩比賽，在場的觀眾早已氣氛高漲，拍著手，數著節拍，催促她，說出來。主持人也在旁邊煽風點火，烘托氣氛：“掌聲再熱烈一點。聽聽我們的美女員工要對老板說的心裡話。”

莊曉夢抬頭看看觀眾，又看看嚴建生。他在向她微笑，那笑容是那麼迷人又玄妙，讓她猜不透他的含義。

站在嚴建生旁邊的莊曉夢，梳著當下時尚而流行的波浪卷發，穿著行頭頗有美女風範，對著英俊的老板眼波流轉，顧盼生姿。觀眾期盼的眼神已是熱烈到極點，大家都在等待她開口。“我……，嚴總——，我——”莊曉夢越想越心慌，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除了說出口一句：“我喜歡你。”她一個詞兒也找不出來。

下麵安靜了一秒，立刻爆發出一片歡呼聲，莊曉夢似乎受到了鼓舞，有如神助地大聲喊出：“我愛你。”

眾人隻道莊曉夢是出於員工對老板的深情厚意，隻有嚴建生看著莊曉夢癡癡的眼神呆了一呆，良久才說出謝謝兩個字。

嚴建生再一次被莊曉夢感動了。這個莊曉夢，真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從一開始認識她，就是這種癡癡的表情，仿佛外界不存在了似的。那個和她在重雲山玩的拾水瓶的遊戲還記憶猶新，今天麵對他，又當眾上演這種癡然如夢的表情，他真是拿她沒辦法。莊生曉夢迷蝴蝶。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嚴建生悄悄拉了一下莊曉夢後背的衣角，提醒她從夢中醒來，注意場合。

莊曉夢這才意識到她剛才說了什麼，不禁麵紅耳赤。在一起那麼久，她和他之間似乎從來沒有用過這麼直白的表達。她是怎麼說出去的，連自己也莫明其妙。我愛你，三個字，有多重，重到心裡承受不起的分量，必須把它說出來與眾人分享。這就是愛情，匪夷所思。那一刻，麵對嚴建生，她唯一想到的隻有這個詞，腦海裡翻來覆去出現的隻有這一個詞。我愛你。我喜歡你。直到地老天荒。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活動結束這天晚上是員工會餐。莊曉夢和嚴建生心照不宣地提前離場了。在車裡他們相視大笑不止。莊曉夢，莊曉夢，人如其名，你怎麼這樣癡呆成癮。莊曉夢說，我當時還想什麼來著：對了，老板，你好帥。可惜心裡話規定隻能說一句，隻好再讓這話在我心裡晾一年了。聽說，公司每年都有一場這樣大型的培訓活動。

嚴建生嗯了一聲，表示讚同。

莊曉夢想到這些天在黛尼爾參加的培訓，有許多的收獲和感動，不禁問嚴建生：“你公司裡這些培訓是誰想出來的，這麼特彆。簡直就是魔鬼訓練嘛。”

嚴建生笑笑，說：“這是我從國外學來的管理經驗。是不是有點像傳說中的傳銷洗腦。”

莊曉夢讚同地點頭，說：“何止是像，簡直就是□□功再世。難怪人家說加入黛尼爾就是找到了組織。我看你們的員工，就差為你自焚了。”

嚴建生忍不住笑出來，說：“我也想不到有如此成功的效果。竟然讓你也著了魔。我想不承認管理成功都不行啊。”

莊曉夢不以為然，不相信地說：“說不定是你們排練過多次的表演呢，說，最後那個活動你參加過幾回了？”

嚴建生說：“我第一次參加。”

莊曉夢不信。

嚴建生認真地說：“開始的時候，我隻想到讓人事部做一個加強員工企業主人翁意識的培訓，跟張瀟說了這個意見。後來，他就請了國外有名的講師來給公司的中高管理層上課，沒想到反響還不錯。後來，員工培訓逐漸擴展到下級乃至公司全體，就有了今天的規模，成為黛尼爾獨樹一幟的企業文化。說實話，今天我也挺意外的。你們那個講師不錯，改天我要請她吃飯，當麵請教。”

莊曉夢從心裡佩服嚴建生的管理有方。不過培訓結束了，接下來她就要去營業部上班，麵對真實而富有挑戰的工作，心裡不禁有點緊張。她問嚴建生：“要是我工作出錯了，你這個老板會不會罵我？”

嚴建生笑笑，說：“我不會。公司有明確規定，上級不準辱罵員工，同事之間也不允許說臟話，我當然要帶頭執行。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你們經理對你像我這麼寬容。”

莊曉夢說：“營業部的崔經理，我認識啊，他挺好的。”

嚴建生說：“老崔已經升職為銷售總監了。你們部門經理另有其人。”

莊曉夢哦了一聲。

嚴建生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把胳膊親密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說：“走，我們回家再說。”

莊曉夢問：“今晚去哪？”

嚴建生說：“去我公寓吧。我不太習慣房子裡除了我們，還有彆人。”

莊曉夢知道他說的是姚瑤，心裡有一點愧疚。畢竟那個星河美墅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嚴建生開著車，一側眼看見莊曉夢食指上戴的戒指，很不悅地說：“你那個戒指是什麼意思，趕緊取下來。”

莊曉夢說：“哦，沒什麼。”她看出嚴建生不喜歡她戴這種東西，立刻很聽話地取下來，在手裡捏著玩。也不敢說話。

嚴建生觸到心裡那一隅暗藏的疼痛，說：“收起來吧。有機會，我會買給你。不過不是戴在這個手指，我想你應該知道戒指戴在每個手指上的含義不同。”

莊曉夢點頭，說：“好。”她當然知道，戒指戴在食指代表獨身，戴在中指說明已有意中人或情人，戴在無名指則是已婚，無名變有名。她聽話，是因為她不想見到嚴建生難過或者生氣的樣子。此刻哪怕讓她心裡獨自委屈，她也心甘情願。

嚴建生用力地握了下她的手，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