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駿點點頭,說道:“我這個女兒自小就有挑食的毛病,前幾年又在國外習慣了吃西餐,回到香港,對中餐始終愛不起來。剛才有失禮數。回去我得說說她。”
蘇惠芸也附和著說:“現在的女孩兒都講究一個吃穿,要吃得健康,還要吃得美容。像阿蓮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講究飲食也不足為怪。”
嚴紹華也說:“對對,重要是調養身體。在我們看來,健康才是寶,千金難買啊。餘老弟,我說的對不對?”
一席人,就這麼有一句無一句地聊著吃完了一頓飯。
嚴建生以為終於完事大吉,可以離開了。卻又被父親叫回了家。嚴董已經年近六十,精神卻還抖擻。進了書房,父親讓嚴建生坐下來,說要和他聊聊。
父親的書房裡擺滿了許多的獎杯,有實業獎,也有業餘高爾夫球賽的獎。在嚴建生的記憶中,父親很少這樣嚴肅認真和他麵對麵聊天,這讓他有點不自在。
“這些獎杯都是年輕時候所獲。人老了,看看這些東西,既叫人驕傲,也叫人傷感。”父親說。
“您不老。”嚴建生說。
嚴紹華搖搖頭,說:“我現在是比不得年輕時候了。少年壯誌不言愁。我們家這麼大的家業,將來逗要落在你們兄弟肩上。你是長子,有些話,我不得不提醒你。”
嚴建生點點頭。
嚴紹華突然轉了一種口氣,說:“你今天的表現讓我有點不滿意。你的年紀不小了,你應該知道婚姻對一個男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對一個致力於事業上功成名就的男人。”他看著嚴建生,繼續說道,“我不管你和今天那個莊曉夢有多少過往,有多少愛恨情仇,都須斷了,娶餘賽蓮。這才是你作為一個男人明智的選擇。”
嚴建生驚愕地看著父親,堅決地說:“不。我不會把一個不愛的女人娶回家。除非是莊曉夢,我愛她,心裡隻有她一個。”
嚴紹華停息了幾秒,說道:“你不要固執己見。愛不是唯一。你可以愛,除了莊曉夢,你還可以愛彆人,隻要你夠優秀,你就可以擁有你愛的女人。但是婚姻嫁娶不是一個愛字這麼簡單。這點,我是過來人,比你看得清楚。”
嚴建生堅持自己的選擇,說:“我知道,婚姻重要,正因如此,我才不會和任何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無論她有多富有。”
嚴紹華生氣了,說:“阿蓮有哪點不好,讓你這樣不愛。阿蓮乖巧懂事,家世好,相貌和才學哪點都不輸人,你上哪找去?你說喜歡莊曉夢,你清楚她的家世和來曆嗎?我看你今天見著她還跟做夢一樣,東西不辨,南北不分,你這樣的相貌和出身,有女人圍著你轉,再正常不過了,她們不是愛你錢,就是圖你地位,卻把你迷得團團轉。你愛她什麼?”
嚴建生爭辯道:“莊曉夢是個單純的女孩,她很簡單,不是那樣的女孩。”
嚴紹華搖頭打斷了他,說:“我看今天她就不單純。你不見她和威廉牽手在一起?不說莊曉夢,威廉是我早些年就認識的外國人了,他的風流和魅力我比誰都清楚。我看他們的關係就不一般,你相信莊曉夢,我還不相信威廉呢。你自己想想清楚。”
聽到父親說莊曉夢與威廉的關係,嚴建生心裡難過了一下,但他仍然不甘心就此放棄,他說:“關於莊曉夢,日後我會向你證明,她是一個好女孩。總之,除了她,我不會和任何人結婚。”說完,就要去找莊曉夢。
嚴紹華厲聲喊道:“你站住。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你不知道娶餘賽蓮和娶莊曉夢,對你日後的前程來說,有天壤之彆嗎?餘家的集團公司傳了四代,家底富饒,根基穩固,餘家駿隻有餘賽蓮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娶了餘賽蓮,意味著儘得餘家基業,這樣的事業和財富,我和你爺爺,加上你,奮鬥幾生都不可能擁有。要女人,哪裡沒有,偏要把自己捆綁在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身上?”
人心不足蛇吞象。嚴建生沒有想到父親儘拿他的婚姻當作交易,去換取餘家的產業,不禁憤怒地說道:“你又不單隻我一個兒子,要換拿他們換去,為什麼偏偏釘住我這個沒媽的兒子不放?”
嚴紹華激動地一掌拍在茶幾上,說:“混賬,要是你媽還在,看你這樣不肖,一定會傷心至極!她辛苦培養你成才,就是希望你出人頭地,你真是妄負她一番苦心。”
提起母親,嚴建生更加傷心和憤怒,他頂著父親的話說下去:“你錯了,你從來就沒有關心和了解過母親。她若在,一定不會拿我的終身幸福去做交易。更不會讓我這個家裡四麵受敵,受人排擠。你心裡何曾有過母親,你眼裡隻有那個女人。不就是想把我送出家門,以免和他們爭奪你的家產嗎?我走,這個家裡的錢,我一分都不要。”
“啪!”嚴紹華一個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嚴建生的臉上。這一巴掌,冷凍了父子之間的空氣。這一巴掌,驚呆了嚴紹華,也打散了嚴建生對父親唯一的一點血脈維係和少得可憐的感情。以往嚴紹華雖然忙於事業和應酬,疏忽於對嚴建生母子的照顧和交流,但是還從未對他動過粗手。
嚴建生倔強地開門走了,頭也不回。
“你站住。”嚴紹華喊道。
嚴建生不停。
嚴紹華在後麵大聲說道:“你走了休要後悔。我沒有你這樣不肖的兒子。”
嚴建生想著溫柔寬厚的母親,想著父親對母親的背叛和冷漠,想著自己從少年以後一路走來的艱辛,想著今日父親的專製,心就被擊痛了。父親是想讓他重複走他的路,靠婚姻套牢事業,換取功名利祿。
那時,嚴紹華不過是個有點資本,在各大城市尋找淘金機會的男人。嚴建生的外公是省國稅局的局長,隻有母親一個女兒。父親看重了母親的背景和溫良的性格,日日追求,終於如願以償地和母親結為連理。自此,靠著外公的職務和背景,父親在各大城市開設公司,偷稅漏稅,大量斂財,事情終究敗露。最後把外公也拉下了水。嚴紹華在外公麵前保證,終身對母親好,永遠不離不棄。外公為了女兒的幸福,竭力承擔了所有的罪責,最終死於牢獄。外婆經不住打擊,在外公入獄後不久病故。而母親則隨嚴紹華移民到香港,自此過上了富裕卻是常年寡居的生活。
自懂事開始,嚴建生就為母親心疼。母親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女人,卻不是他的最愛。多少年了,父親在外麵花天酒地,母親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孤獨的夜晚,陪在母親身邊的隻有他這個懵懂的男孩。經曆了世事變遷,經曆了家庭滄桑巨變的母親深深地知道,商人重利輕彆離。嚴紹華是個靠不住的男人。於是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為了不影響嚴建生的學業,她讓他去美國讀書,獨自吞咽了婚姻的苦水和孤獨的滋味。她隻希望有一天,嚴建生能憑借自己的本事立身為業,不需要靠任何人。哪怕是他父親。
此時的嚴建生,完全明白了母親的苦衷。他要自立。他要從頭開始。這個念頭讓他興奮,也讓他想要和一個懂得他的人分享。而那個人,一直以來支持他的人,似乎隻有莊曉夢。他一定要找到她。不能失去她。不能沒有她。除了母親,他的生命裡隻有這個女孩讓他想要依靠,想要珍惜。因為她懂他,曾經不求回報地愛他。曾經。他不要那份愛隻是曾經。他興奮地衝向了璀璨的夜光中,渾身充滿了力量。莊曉夢,告訴我你在哪?我要馬上見到你。他給她發了一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