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靨惑劍 沙子順著指縫的空隙溢下來,……(2 / 2)

絳皓殘象·昆守 粥八寶 3685 字 10個月前

南門外少有人跡,野草瘋長至腰,孝阮在前一手分開這些枯草,一手緊拉著素瑤。

在這種情形之下,少女卻再沒心思在意兒女私情,她望著孝阮的背影,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刺入心頭。素瑤跟在他的身後,不敢說一句話。

野草摩肩接踵,密密麻麻覆蓋著前方的路。孝阮撥開最後一層野草時,卻見那裡立著一座新碑。他一聲不吭地跪下來,將嵌著金絲的衣袂當做抹布,去擦拭那碑上的浮灰。

碑上刻著“慈母才卿之墓”。

素瑤剛準備動手幫他,卻被少年製止了。

“你看。”孝阮背對著她,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這就是當年那風華絕代的卿貴妃,曾經最受父皇恩寵的女人。”

身後的草地窸窸窣窣,如同有人在上麵行走一般。

“為什麼其餘的皇子在自己的郡縣安享榮華富貴,我卻要來彌瓏疆做著無止境的淘金苦工?”少年的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一絲起伏:“父皇聽信小人讒言,將皇後第三子的胎死腹中算在我娘親的頭上。認定娘親擅施厭勝之術,害死了皇後的兒子。”

素瑤也曾經不解,為什麼彆的皇子都封了郡王,孝阮卻和自己的母親被流放到彌瓏疆,不僅如此,卿貴妃來的時候,雙目空洞,竟已被人剜去了雙目。

她一直不敢問,知道現在才得知了真相。

“娘親真是可憐,”他抓起一把乾沙直起身,注視著自己親人最後的遺碑:“她用自己絕世的容貌,換來了父皇的恩寵,榮華富貴,女人的嫉妒,以及死亡。”

沙子順著指縫的空隙溢下來,被猛然加劇的風高高揚起,染黃了風的行跡。

“女子一旦失去了寵幸,就像這邊疆漫無邊際的黃沙,所有的一切都能輕而易舉地從指間流走。那些人,自認為有權利剝奪和踐踏包括女人在內的一切,可到頭來……”他凝視著自己的手心,沉聲道:“除了報複,還能得到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素瑤覺得自己從來不認識麵前的這個人,但她馬上清醒這不過是錯覺。孝阮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字字句句,卻像詛咒一般回蕩在耳邊。

是憎恨,又不完全是。

少女在心裡想著安慰他的話,正欲出口,卻聽得他的笑聲順著風傳進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聽了下去:

“尉王爺,你說我講的對嗎?”

素瑤猛的回過頭,看見尉崢和來蘄帶著四五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孝阮側過身看著男人的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王爺來的好快啊。”

尉崢拱手道:“臣下早已吩咐部下,六皇子若要出行,必先知會臣下。”

孝阮走到他身前,仰起臉,這麼近的距離使他們兩個同時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他纖細的手指撫摸著尉崢身上的軟甲,問道:“王爺,你在擔心我什麼?”

美人當前,他卻絲毫不為之所動,語氣淡淡道:“殿下所中之毒還未痊愈,臣下自然是擔心你的身體,彌瓏疆環境惡劣,殿下還是不要亂走的好。”

“我看上去像是身毒未愈嗎?”

孝阮伸開雙臂在尉崢麵前轉了個圈,身上的紅衣將蒼白的容顏渲染上了幾分血色,除了身子單薄,的確看不出曾中過毒的樣子。

素瑤此時站在一邊,十分想站出來求尉崢放過自己的父親,可在這樣的氣勢之下,她實在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如此,殿下走也走過了,是時候回去歇著了。”

“慢著。”孝阮打斷尉崢的話,一眼看到了隨行而來的鄭圭師爺:“咦,王爺這是要去查案嗎?我的確聽說,那受萬劍穿胸而死的藺泯文是死在這附近的。”

尉崢回道:“險惡之地,殿下不去也罷。”

“你不讓我去,便是有我看不得的東西,如此一來,我便更想去了。”孝阮笑道:“而且,我既有幸與他們一同遇難,又同處一牆之下,或許能提供一些對尉大人有用的證辭呢。”

男人不置可否。

“那,我就當大人這是同意嘍。”少年喜形於色,貼過去挽起尉崢的手:“我們走吧。”

沒有人發覺在他們的六殿下貼近王爺的一瞬間,唇邊帶笑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

“你真是個好人,尉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