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的名字。”

“德拉科•馬爾福。”

“生日。”

“1980年6月5日。”

“誰讓你來的？”

“阿不思•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為什麼讓你來？”

“讓我來向你解釋一切。”

在一個個問題和一個個回答中，哈利被他接收到的信息重重地衝擊了一把，以至於他開始懷疑吐真劑是否已經失效了，然而它的效果是他親自驗證過的。

斯內普，間諜，鄧布利多的死是他們共同策劃的。馬爾福家族秘密倒戈，向鳳凰社表明了忠於哈利的立場，盧修斯和納西莎現在在和斯內普一起為鳳凰社做間諜。關於德拉科•馬爾福上學期的那些事也得到了解釋。

“這不可能。”哈利搖著頭，眼神渙散。

“波特，不要像隻鴕鳥一樣。”馬爾福好笑地說。

哈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鄧布利多還有什麼吩咐嗎？”

“他說等你回了霍格沃茨他要和你談談。”

“但我下學期不打算回去。”

“鄧布利多說一定要你回去。”

鄧布利多？但他留給他和羅恩、赫敏的任務怎麼辦？魂器怎麼辦？現在鄧布利多讓他回霍格沃茨，是有他的安排吧……那就回去看看吧。但是——

“噢梅林！我的暑假作業！”

聞言，馬爾福的嘴角抽了一下。“果然被那老蜜蜂說中了。他特意叮囑教授們免去了你的作業。”

哈利挫敗的翻翻眼睛。鄧布利多真的太了解他了。

“我不認為斯內普會同意。”

馬爾福聳了聳肩。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馬爾福。你……恨我嗎？”

一個吃驚的表情出現在馬爾福的臉上，但他最後還是說：“不。”

他的答案讓哈利徹底震驚。他們花了六年時間敵對，哈利還曾經把他父親送進了阿茲卡班，而他現在竟然說不恨他？他真想敲開馬爾福看看是不是有另一個靈魂占據了他的身體。

“為什麼？”

馬爾福的臉漲紅了。哈利知道他不願說出這個答案，於是連忙說：“算了，你不說也可以。”

馬爾福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捉摸不透。很久，他才開口：“說起來你肯定不會相信。是的，在火車上你拒絕了我，我覺得很難堪並因此怨恨你。我是個馬爾福，從小在彆人的矚目下長大，你是第一個敢拒絕我的人。你的拒絕挑起了我的征服欲。我想讓你向我伸出手，我想看到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也不得不向我屈服。是的，無聊的孩子的自尊心，相當無聊。”他看到哈利臉上的表情，補充道，“我一直用錯了方法。你跟黑魔王都不屈不撓地鬥爭了六年，更何況是我，這個沒有什麼殺傷力的小孩。”

哈利乾笑一聲，“誰都不敢說馬爾福沒有殺傷力。”

馬爾福笑起來。“是的，但是麵對你，我什麼都不是。你身上有可以填滿整座格蘭芬多塔樓的勇氣。你可以為了布萊克勇闖魔法部，你可以直麵黑魔王，而我為了黑魔王威脅要殺我和我的家人而不顧一切地把食死徒帶進霍格沃茨，我為我的計劃不成功躲在盥洗室痛哭，我站在黑魔王麵前的時候幾乎要暈倒。”

“人們把你稱作聖人波特，黃金男孩，救世之星，是有原因的。那麼多人麵對黑魔王都死了。而你，在黑魔王的必殺黑名單上牢牢占據著頭名，卻逃脫了那麼多次。這不是隻有父母的愛就能辦到的。”

“也不是隻有勇氣就能辦到的。”哈利乾巴巴地說。

“你身上有我們沒有的力量，波特。”馬爾福沒有理會他，繼續說，“穿越火龍和迷宮，被黑魔王用鑽心咒，親眼看到他殺人，看著你愛的人死去。經曆了那麼多事，換了其他人早就崩潰了。而你，依然健康地到處揮灑你的格蘭芬多勇氣，並隨時準備再跟黑魔王大乾一場。說真的，波特，有時候你讓我懷疑你是不是一個人。”

“難道是兩個人？”哈利挑挑眉。

“不，我是說，我覺得你簡直是神，奇跡男孩。”

哈利捂住臉，“哦梅林，彆又提那可笑的稱號。”

馬爾福微笑著，一個不同於平日的假笑和冷笑的，真正的微笑。“是的，可笑的稱號。這也是你諸多了不起的地方之一。我們其他人夢寐以求的，名望，財富，關注，崇拜，你不想要。”

“是啊，如果你因為一件自己都沒有記憶的事和父母的死而讓所有人都盯著你那傻乎乎的傷疤看，因為某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本事被人說成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而遭到幾乎所有人的敵視，因為鬼才知道的原因莫名其妙的成了三強爭霸賽的第四個勇士而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疏遠，因為說出伏地魔回來的真相而被人當作胡言亂語的瘋子毫不避諱地瞪視，因為成了‘救世之星’走到哪都被人包圍還有一大堆虎視眈眈的女孩千方百計想對你下迷情劑，你也會不想要這一切的。”

馬爾福很久沒說話。哈利覺得自己蠢透了，在馬爾福麵前一股腦倒出了那麼多幼稚的想法。他甚至沒跟羅恩和赫敏提過這些。他挫敗地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最後猛地把自己扔到床上，裹進被子裡。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馬爾福的聲音響起。“波特，你知道，我們其他人沒試過從你的角度看待這些，我們一直以為你很享受……”

他把自己從被子裡挖出來，“是啊，見鬼的你們都以為我很享受。但沒有一個人試著去理解我，無論我多麼清楚地表示了我不喜歡，你們都認為那是我故作姿態或嘩眾取寵。哦，赫敏除外。”

馬爾福沉吟，“嗯……我為我曾經叫格蘭傑泥巴種而道歉。”

“什麼？！”哈利瞪著馬爾福。

“我說，我為我曾經叫格蘭傑泥巴種而道歉。”

“……為什麼？”

“為了你。”

哈利用探究的目光盯了馬爾福很久。”為了我？”

“是的。”

“具體點。”

“我不討厭你。”

“還有呢？”

“我……我愛你。”

……

哈利的腦子轟的一聲巨響。他知道吐真劑的作用下馬爾福說的是真話。

但這讓人太難以接受了。一片混沌中，這個意識冒出來。

好吧，馬爾福不恨他的理由也許成立，但愛他？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鄧布利多說的沒錯，愛與恨的界限本就是模糊的。”馬爾福無奈地聳聳肩。

“我不希望……”

“我自己也不希望我愛的是你。”

哈利睜大眼睛，“為什麼？”

“因為你不會愛我。就算你會，你是巫師界的救世之星，等你打敗黑魔王就會升級成為救世主。而我是食死徒的兒子，有諸多不光彩的記錄。你的朋友和整個社會都不會接受我跟你在一起。”馬爾福苦澀地說，“我自己也覺得我不配。”

“我不這麼想。”哈利剛說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喝了吐真劑就不受控製了。

“波特？”

“忘了我說的話吧。”

他們就這樣坐著，哈利的臉紅得可以和番茄媲美，眼睛躲躲閃閃，就是不肯看馬爾福。

安靜。安靜得仿佛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哈利隻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他不禁把臉埋進枕頭裡。

“波特。”馬爾福突然開口打破了寂靜。

“啊？”哈利驚得差點跳起來。

“我睡哪裡？”

“什麼？你不回家？”

“太晚了，何況在麻瓜家裡住一夜對我來說也是個奇妙的體驗。”

“就好像幻影移形會需要時間似的……”哈利不滿地嘟囔。跟昔日死敵住在一間屋子裡還是會令他感到極不舒服，儘管他們現在可以說是……冰釋前嫌了？

馬爾福卻不理會他的嘟囔，脫下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就徑直朝著牆躺到哈利的床的一側，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你這個專橫的大少爺。”

“多謝。”馬爾福回了一個得意洋洋的假笑。

哈利看著他氣得牙癢，無奈卻做不了什麼。幽幽地歎口氣，背對著馬爾福在床的另一側躺下。算了，今晚就先湊合一下吧。

“波特。”

“又怎麼了？！”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