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後。越將軍凱旋而歸,舉國同慶,四海歡騰。
聽說他們不僅屢屢打了勝仗,還把敵國那副將給生擒了來。
將士們受賞,士氣大鼓,越將軍豪氣萬千,深受帝寵,而作為副將的十二皇子城卿玦大受封賞,還新賜了一座府邸,幾日以來,登門祝賀拉攏關係的人快要把府中門檻給踏破了。
而離鳶此時正苦於見不到她的十二皇兄。登門拜訪的均是大官貴族,推辭不得,而宴酒不斷,她有幾次特意登門,竟然都無功而歸。
他忙著梳理他的關係,忙著享受被人追捧的滋味,隻怕是早已把那離丫頭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一次,離鳶乾脆呆在他那王府裡不出來了,任憑奴才們怎樣諂媚的勸說,她絲毫沒有回去的意思。
這一次,她一定要等到十二皇兄。這個月末有個慶功會,會在皇宮內大擺筵席,陛下如果要宣布,一定會選擇在那個時候。所以,在那之前,她一定要見到十二皇兄。
隻要多一個人反對,她留下的機會便大一分。
在她斟酌著該怎樣開口的時候,她忽然聽見門外燈火亮了幾分,還有些許嘈雜的腳步聲。心中一喜,她快步走了出去。
沒有她想象中的身披鎧甲的英雄氣派,他依舊是一身明黃色的長衣,臉上平白多了幾分英氣。他的劍眉一挑,好似看見了走欄內步伐有些過快的離鳶。
他回過頭去,遣退了身後跟隨的一批宮女侍衛,邁開大步也朝著離鳶走去。
“十二哥。”她朝著他盈盈彎膝道。語氣中沒有絲毫生分的味道,她沒有喊他皇兄,而是十分質樸的喚他十二哥。城卿玦的臉上有一抹十分好看的笑意。
“你怎麼來了?”他語氣中也有些許欣喜。
“我怎麼不能來看看你的新府邸?倒是你那一批批的奴才,儘是一副巴不得我走的模樣……”她的語氣中竟然像是有幾分責怪。
“誰那麼胡鬨?!我去卸他兩條胳膊!”他聽了,臉色由喜漸漸轉怒,不由得急著說道。
“這倒是不用,不過皇妹我等你可是等得辛苦呐。”她一臉幽怨,語氣也漸漸輕淺下去:“果然還是人望高處,大將軍莫不是連離鳶的模樣也快忘了吧。”
“好妹妹。”他笑著繞到她麵前,一臉賠笑說道:“我怎麼敢呢?你對我的好啊,本殿下可一直記著呢。”
話還沒說兩句,離遠看到一個侍衛急匆匆的趕來,對著他說了兩句話,他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什麼事?”離鳶問道。
那侍衛一臉有些為難的樣子,眼睛卻望向城卿玦,見他微微點頭,他才說道:“稟公主,是將軍擎來的那名敵寇,生死不肯招露。”
她望著城卿玦,見他又是一臉賠笑的模樣,隻得撇撇嘴說道:“知道你忙,不敢耽誤將軍大人的正事。不過反正宮門關了,我也回不了宮,在這也無聊得緊,你就帶我去見見新鮮吧。”
“這……怕是你見了作惡夢……”他皺著眉頭說道。
“不會的。”她故作不耐煩說道:“還不走嗎?”
“唉……”城卿玦不由得埋怨道:“若不是太子總是提倡仁義為上,哪裡還留得他到今日?!”
離鳶的眼光漸深。這些事情她是聽說了的,太子殿下仁義道德,總是說俘虜若是願意歸順,就可繞其一命。皇上亦是十分欣賞這種仁義治國之法。
她的嘴角忽而微微揚起。這天下,特彆是帝王之家,往往是留不得這些過於仁義之士。
今夜的月光十分皎潔,是一輪十分漂亮的圓月。在去刑室的路上,離鳶不止一次把目光投向月亮,讚歎那種寂靜的光芒。
在此同時,城卿墨坐在屋內,望著半開的窗外那輪姣好的美月,淡淡的開口道:“所以說,公主至今未歸嗎?”
那名侍女低下頭去,說道:“是的。”
他垂下眼眸去,歎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奈地說道:“真是隨性。那十二皇子回府了沒有?”
“回了,但是……又去探訪刑室的那名重犯去了。”她畢恭畢敬的說道。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如夜的眼眸愈加深了幾分:“你先回去罷,記得熬一碗薑湯,等到公主回來給她喝。依她的性子不等到人回府,道明來意是不會回宮了,下次如果她還去,你就跟著她好了。”
那侍女輕輕地應答一聲後,退步走出房門,輕手掩上了門,才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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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離鳶絕對難以想象,那傳說中英武無比的敵國俘虜,竟然會是這樣瘦弱的弱冠少年。
她看著他的頭發淩亂,卻是墨一般的黑,他的臉上有些許汙血,一件單薄的長衫已經有些破爛。上麵儘是鞭打的痕跡。但是即使如此,離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的時候,就發現了他隻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嗎。離鳶的心裡不免多出幾分敬佩。
那人好像感覺到了有人進來,勉強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是分漂亮的眸子,一睜眼就像是滿天繁星一樣璀璨,是很好看的湛藍色的眼眸。隻是現在看來光芒有些過於黯淡。
“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她聽見城卿玦的聲音壓抑的響起。頓時有種迫人的氣息彌漫開來。
“這……”那行刑的人有些惶恐的說道:“這人太倔強,鞭子都像打在棉花上,連哼都不哼一句……“
“倒是個硬漢子!”離鳶讚歎道,語氣中多出的那份欣賞讓人不由得望向她,也包括那被鎖鏈緊緊捆在牆上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