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內。
厚重的門被陡然推開。空氣裡一股腐臭濕鹹的味道撲麵而來。離鳶微微皺眉,不由得掩起袖子遮鼻。
地牢內的人抬起頭來,身上還有新鮮的血痕。他的嘴角有一痕刺目的汙血,離鳶看著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麵無表情的走到他的麵前,她聽見他輕輕地說道:“是你……”
離鳶笑然:“對,是我。我帶你出去。”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譏諷也蔓延上了嘴角:“怎麼,你到底是什麼人?竟說要……咳咳……救我出去……”
他一陣咳嗽,嘴角竟然又有新的血跡溢出。
離鳶見勢,悄然掐住他的下顎,他被迫張嘴,隻覺得一顆什麼東西順著喉嚨滑了下去。見著他驚怒的眼眸,離鳶斜睨他道:“倒像是浪費了一顆千年雪蓮製成的調傷之藥。”
難怪,他隻覺得喉間一片濃鬱的寒香。
離鳶從袖中拿出鑰匙,解了他的手銬腳鏈,然後走到門口,丟了一套太監衣服給他,說道:“快換。”
見著她有些不耐煩的神情,他陡然輕笑:“你要在這裡看?”
離鳶有些不自然的彆過臉去。
“你到底是誰?”他忽然問道,聲音些懷疑:“難道你就是崧國派來的奸細?”
“不然呢。”離鳶垂下眼眸,語氣竟似嘲笑一般。
他的眼底一片了然的神色,鄭重的說道:“姑娘委屈了。待到來日我南崎國與崧國聯手,必滅北城。那時姑娘自然功不可沒。”
離鳶聽著他的話,陡然愣了一下,心底一片難耐的驚訝。他竟是南崎國的人。
這麼說來,南崎國果然與崧國暗自聯盟了?
她微微皺眉,儘量掩飾住語氣中那一分試探的意味,問道:“你,怎麼會當上副將的,竟然還被北城擒住。”
“嗬。”他語氣中竟似有幾分不屑:“兵不厭詐,我璩曄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來日,我一定要手刃那城卿玦。”
璩曄!
她的背脊陡然僵硬。但是又怕他看出異端,隻得壓抑住心底的那份難耐的驚異。他姓璩,這麼說,他是南崎國的皇族,是貝子?是王爺?還是皇子。
他竟然是南崎國的皇親。
那麼她今日這樣放走他,若是真被他成功逃走,豈不是落下了一個更大的禍端?!
她眼底閃過一絲猶疑,但是想到宮內戒備森嚴,他未必就能逃得出去,況且。
況且她方才喂他吃的根本就不是雪蓮藥丹,而是追蓮香。追蓮香,吃了的人半盞茶的時間就會通體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香氣。這種香味很容易讓人適應,所以一般服用者不會發現。
然而,這種香卻容易讓人全身無力,一種昏昏欲睡的狀態。
最重要的,如同它的名字。
追蓮香。留下化不開的味道,讓人無法逃離追蹤者。而子君,便正在城外三裡處候著他。
這個人,即使逃得出皇宮,也定然逃不過子君的毒手。他永遠無法回到南崎國,在他以為看到了黎明曙光的同時,卻不知,那隻是日落的歸晚。
暗自思索間,那人已然換好了衣服,離鳶目光略帶柔意的望著他,那人朝她作揖道:“若是我今日得以逃過一劫,來日定然萬死不辭報答姑娘。”
“萬死倒是不必了。”離鳶望著他一幫正經的模樣,淺笑了一聲,淡淡的問道:“隻是,小女子如今身處水火之地,來日難保就能全身而退。若是將來缺了胳膊少了腿,還望您不要嫌棄,給小女子一個安生之所即可。”
她這句話裡分明有歧義,那人聽了,竟然眉頭也不皺就應答下來:“姑娘言重了,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後若是在能相見,隻要姑娘願意,在下定然保證姑娘榮華一生。”
他回答得字字誠懇,離鳶卻隻能在心裡無聲的歎息。隻怕是日後再難相見吧。
“罷了,你去吧。”離鳶轉過身去,又好似想起了什麼,兩步走到他的麵前:“等等。”
那人疑惑的轉過身來,卻見離鳶從寬大的腰帶裡抽出了一塊金牌,他定睛一看,細細打量了一陣,陡然吸口氣:“這……這是北城太子的金符,你竟然……”
“拿著這個,不要偷偷出宮,這宮裡高手如雲,你大傷未愈。定然逃不出去。拿著這塊腰牌,機靈些,說是替太子辦事,他們會放你出去的。”離鳶目光卓然的望著他,慎重的叮囑道。
他細想覺得十分有理。便抱拳道:“多謝姑娘。”
說完,疾步走了出去。
離鳶望著他,眼底一片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