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情不願,秋妍還是一步一回頭的往床鋪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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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來,秋妍不放心的悄悄起身。運起輕功,腳步聲幾不可聞的飄到桌前。左子陌保持著原先的姿勢,手托著腮睡著。
束起的長發有兩三綹垂到腮邊,濃眉緊緊地蹙著,嘴角緊抿,睡得極不安穩。也是,妙音閣力保三皇子殿下,如今朝中鬥得厲害,他事務繁忙,卻還要顧全大局。江湖朝堂,全要他一力承擔。閣中武林高手雖眾,有頭腦的卻是不多。他又猜忌心重,是決不肯輕易相信人的。活的這樣累,哪裡能睡的好?
秋妍不由有些可憐他。
再者,君池並沒有死。她對左子陌的恨意又減了幾分。坦白的說,他也不是窮凶極惡。至少,對自己並不很壞。幾次三番饒了自己性命。更兼,今日,又確確實實從清城二人手中救了自己。
秋妍歎了口氣,不敢久留,悄悄地又回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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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來的時候,秋妍一躍而起。
還沒坐穩,又重重的摔了回去。被點穴了!這是她的第一反應。是誰?左子陌!這是她的第二反應。
她萬般無奈躺在床上看天,昨夜好不容易積聚起來對左子陌的一點可憐早就被拋到爪哇國去了。
她邊數床邊的流蘇邊惡狠狠地磨牙詛咒左子陌。詛咒著,詛咒著,主人翁就推門進來了。
一絲不苟的衣飾,高高束起的發,堅毅的臉龐,絲毫不見昨夜的疲態。什麼人哪?坐著睡了一夜也能精神抖擻。
秋妍大叫:“給我解穴!我又不會跑!”她最近在左子陌麵前是越來越放肆了。左子陌坐到床邊,不理她的飛揚跋扈:“把藥喝了。”藥?什麼藥?
左子陌左手解了她的穴道,把右手的碗遞給她。秋妍彈簧一樣坐起來,接過碗低頭一看:“什麼藥?我自己生病了我自己不知道?”黑乎乎的,看起來不好喝的樣子。
“毒藥。”左子陌冰冷的眼神剮在秋妍臉上,刀子似的。語氣冰涼,內容更是讓人心寒。
秋妍收了笑,去聞藥味。淡淡的薄荷香,相當好聞。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毒物,君池也從未講過。不由抬頭懷疑的看著左子陌:“這是毒藥?”
左子陌嫌她麻煩,機不可見的蹙了眉:“喝了它。要麼,咱們也不用走了,你就繼續點了穴呆著吧。”她不喝這個藥,到時候上了路,花樣百出,層出不窮,自己保不準一個分神就讓她給溜了。
秋妍孜孜不倦繼續不恥下問:“那我喝了,你會給我解藥?”事關性命,小心為妙。左子陌不放心她,怕她逃跑的心情她表示十二分的理解,但是,絕對不能苟同!毒藥是可以隨便喝的嗎?
“隻要你不亂跑。乖乖的跟我到了長留宮,我自然會給你解藥。”左子陌站起來,長身玉立在她床前,一股壓力撲麵而來。秋妍立刻重溫了昨日生死一線的感覺。
秋妍深知威武不能屈的道理,可惜,她不是君子,能屈能伸是良訓。反正跟著左子陌,自己也未必逃得掉。更何況,這一路上安全了不是?像清城派那樣的小角色就再也奈何不了自己了。再說,慕家識得天下毒,解得天下毒,到時候見了君池,他會不幫自己解毒?
這樣想著,懷著壯士扼腕之心,她端起碗一口氣咕嚕咕嚕喝下去。果然很苦,她難受得小臉皺成一團。
左子陌走到桌邊端了盤桂花糕到床邊。秋妍也顧不得自己不喜甜食的事實,抓起一塊送到嘴裡,嗆得連連咳嗽。左子陌見她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樣,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伸手拍她後背。
秋妍瞪大眼睛,立刻往後一縮。左子陌的手頓在空中,停了一會兒,又收了回來。
他轉過身去:“喝口茶吧。”快步走到門口,“這藥的解藥必須七日一服。到了第八日,被壓製的毒氣便會侵入五臟六腑。不出三日,便要喪命。”
秋妍大驚,這是什麼邪門的毒藥,這麼霸道?!自己竟是聞所未聞。忙俯下身,扣著喉頭就想把它吐出來。
左子陌見她那麼痛苦,聲音柔和了些:“這藥入口即化,此時已深入體內,吐不出來了。”秋妍不顧,繼續努力。服了這藥,從今往後,不就等於小命捏在了他的手上,做牛做馬,任他宰割?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
“隻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我自然不會讓你死。”左子陌望著她道。
秋妍一拍床沿,怒氣衝衝:“那是!從此以後你就可以大大放心,我寧秋妍徹底變成妙音閣走狗。這麼聽話好用的奴才哪裡找得到?你當然不舍得殺!”想到他變態到用藥物控製自己她就生氣。其實,她更生自己的氣!怎麼可以被他一時可憐給迷惑,覺得他不會害自己,一早起來就上了當,那麼聽話的乖乖喝藥了呢?!
左子陌手背在身後,眼中哀色一閃而過,隨即冷笑:“是啊。這麼好用的奴才,我怎麼舍得殺!”在你心裡,我從來都是這樣壞。
“嘩啦“一聲,一地碎瓷,秋妍手中的瓷碗化作千萬片靜靜躺在左子陌腳邊。左子陌什麼都沒說,隻用幽深的眸子盯著她。仿佛要把她烙到心上去。然後,拉開門,狠狠摔上。
秋妍坐在床上,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實在忍不住,嗚咽著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