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儘 “孤雪飛,孤影飛,初見相思白發……(2 / 2)

毀神之瞳 滄海一舟 6689 字 10個月前

蘇涅此時背上早已是血肉模糊,疼痛難忍。可她依舊貝齒咬唇,擺出一副不屑座上人的表情,手持家棍的幾個仆人麵麵相覷,這幾棍下去連自己都要叫喚了。這丫頭何不給大小姐道個歉,何必受著皮肉之苦?

方氏見這幾個仆人下手愈來愈輕,怒吼道:“你們若是再不下重手,今日蘇家就沒你們的地方的!”那些個人畢竟是要養家糊口,有妻有兒之人,一聽這話,握棍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方氏輕搖羽扇,掩唇道:“看你忍到何時。”

蘇涅不知為何,儘管自己早就忍受不住那種輾轉的痛苦,心底卻總是有一種倔強的抗拒,絕不低頭的抗拒。她不哭,不喊,不叫,不鬨,反而臉上露出了一種笑容,原來隻是揚了一個弧度,到最後,居然是放聲大笑,這種頗帶淒厲的笑容,讓在場所有人大驚,連方氏都被這種笑聲給嚇了一跳。

而蘇涅自己則是在自己的笑聲中,眼前一黑,清晰地景物和那些人醜惡的嘴臉變得模模糊糊,陷入了深深地昏迷之中。冥冥之中,心底升起了一個聲音,一字一句擊在他的心頭:“你若不能自救,那便死。沒用就去死!”

不能死,不可以死!

為什麼讓我去死,去死的是他們!跌落地獄的也應該是他們!不管有多困難,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到,看見他們魂飛魄散,灰飛煙滅為止!

心底的怨念在擴散,恨意逐漸將絕望壓下,瘋狂的滋生……她的怨恨。

耳畔,風像是悲哀到了幾點,時時嗚咽,而那種哭聲又像極了一種悲哀的笑,笑得無比淒厲。風一直吹一直吹,吹到後來,它也沒有力氣再嗚咽了,隻是淒涼的歎息幾聲。最後,連歎息聲都低了下去,木訥地在大地上行走,睥睨萬物,冷眼旁觀。

“終於是醒了麼?”眼前淡淡呈現出一個女子的輪廓,慢慢地靠近她。蘇涅驀地打掉想要靠近她的手,卻感覺到背後一陣鑽心的疼痛,隻得低吼道:“滾!”

淡淡的才看清楚眼前的素衣女子,她沒有被這女子的一頭雪絲所驚惑,她第一眼看的是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就望了進去,隻是一泓幽潭,不知其深。

“果然是被傷害地很深麼,你不問我是誰,不問這是哪裡。我看清楚了……你所有的怨恨。”素衣女子將因蘇涅卷亂的被子又輕輕地蓋嚴實了,“但,你必須知道,是我救了你。所以我不許你看我的眼神中有憤怒二字!”她的語氣一改之前的溫和,這種嚴厲一下子讓蘇涅無法適從。更讓蘇涅感到慌張的就是她真的能一眼看破,直接點破她的心思和她憤怒的眼神。

“雪小姐,藥已經煎好了。”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翠衣丫鬟,蘇涅不知為何從她的身上察覺到懼怕和敬畏。

素衣女子看也不看那丫鬟一眼,隻是冷冷道:“端進來便下去吧。”

“是”那丫鬟匆匆地將一碗黑漆漆的藥端了進來,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從素衣女子的房中逃了出來。她的行為動作隻能用逃來表示,一刻也不願停留。

那被喚作雪小姐的女子將碗端起,淡淡瞅了碗中藥裡一眼,撇嘴笑笑。坐在床邊一角道:“你已經知道你和你娘在蘇家的地位了,在這蘇家,要麼你們死,要麼永遠受人欺淩,如你今天這般。”她輕輕朝碗中吹口氣,一邊攪著,一邊同躺著的蘇涅說著。

蘇涅冷哼一聲,笑了,而她的眼睛是不笑的。

素衣女子察覺到了蘇涅的笑容,將手中的藥碗向旁邊一拋,撫著蘇涅蒼白的臉道:“記著,活著再疼也疼不過死!”

那隻被拋落的藥碗,黑漆漆液體散落了一地,凡是接觸到液體的地麵,都滋滋地灼燒著。蘇涅側頭看著這碗毒藥,一言不出。素衣女子絲毫不看那令人作嘔的一幕,隻是淡然道:“不受人欺淩的辦法,就是睥睨萬物,淩駕九天之上!”

“若你願聽我的建議,我給你三個方法。”素衣女子板正蘇涅的肩,不顧她疼得咬牙切齒,“上策,蘇家亡,其次,你走,下策……你死。”蘇涅的眸中又是被那女子的一點業火燃成了熊熊怒火,齊雪分明看見了,她的左眼,爆發出一種恐怖的猩紅色,欲將世間都扯入這烈火之中,無儘燃燒著。

而蘇涅沒有看見的是齊雪的一抹笑容,就如一隻狐狸遙遙望著自己的獵物一步步走入了圈套,一種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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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蘇涅的出現後,蘇家就不再那麼冷清了,所有大大小小的氣都可以找一個地方來發泄,而那個出氣筒就是蘇涅,名義上的蘇家大小姐,私底下誰想揍兩拳、罵兩聲都可以的人。

每次在彆人撒完氣,或是不屑的指點著她和她娘親的醜聞的時候,一開始她的心裡就像是揉碎了一把玻璃,霹靂啪啦的聲響,不經意早已成了血肉模糊的傷,卻依然要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逞強地離開。

她的存在,完全就是被人遺忘,忽視,諷刺而已。

而蘇涅每日挨完打或是快被彆人揍得半死不活的時候,對於還沒撒完氣的人,一道煞風景的白影忽然憑空出現在眾人麵前,肆無忌憚地帶走了蘇涅。那個素衣人便是當初蕭大人領來的小姑娘,所有人都忌憚她不僅是因為她和蕭大人之間的淵源,還有她的氣質總是拒人於三尺之外,所有的人都不願惹上這種人。

蘇涅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敢拳打腳踢的,畢竟是蘇家老爺的親長女。隻有方氏的第二個女兒,蘇家二小姐蘇琛一直對蘇涅冷眼相加,不時的還帶上一票的下人狠狠地揍一頓蘇涅,她自己倒是很樂鐘於這種遊戲,直到蘇涅鼻青臉腫,衣衫僂爛為止。

那時蘇涅躺在床上,不得動彈,卻依舊流露出怨恨的神情時。齊雪總是感歎一聲:“對你還說,還真是不公平呢。”

“弱者,沒有資格要求公平。”蘇涅第一次眸中流露出的不是憤怒和怨恨,而是一種黯淡失色。齊雪淡然一瞥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對她這種年齡就有這般見解並沒有顯示出她過多的驚訝。

理所當然。

齊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至唇際,開口道:“你還不能死,你說過,你要活到看見蘇家灰飛煙滅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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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兩個人平靜的世界在有一番毒打的情況下打破了。

那天蘇涅竟幾乎被打殘了,齊雪也沒有出現。待她醒後,第一眼見到的竟然是那個對她絲毫不聞不問,冷漠如冰的娘親。

不待蘇涅開口,梨香就直直起身,拂袖道:“醒了便好,莫要惹事。”說罷那抹淡淡的樸藍色就消失在了門口。

她……走了?

她說她也許等不到煉成天下第一香,原來早就……知道了。

蘇涅不顧身上的傷有多疼痛難忍,跛著腿來到窗前,雲層間淡淡的星辰依稀掛上上空,閃爍著詭異陰暗。

被風送來的蒲公英的種子,在上空飄過,旋轉,停歇,在某個未知的地方停落。

走了,也好。心依舊那麼麻木,連痛都無法察覺了。

不管怎麼追求,怎麼掙紮,怎麼哀鳴。這個世界都不會給予一點點地同情和憐憫。

孤影飛,孤雪飛,初見相思白發微,西窗臥聽風吹雪,昨日瀟湘亦成非……

已成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