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方世,在黎風陪伴下離開房間。
直到聽到身後的鎖門聲,方世才踱步過去,站定在床前:“你,就那麼,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一句話,他分成三段說,每說一字,都覺得寒心徹骨。
她甚至都沒有告訴過他懷孕的消息,教他如何相信這個孩子的消失,是出於意外?
她騙他,而且騙得如此荒謬。
心如死灰,莫過如此。
他實在該狠狠打這個狠心的女人一巴掌。
可是,盯著她蒼白的臉頰,他雖十指用了氣力,卻怎麼也落不下去,最後,隻能狠狠化為一握,用力砸向牆壁。
他大步轉身離去。
身後,宋唯遺閉眼,苦苦一笑。
鐘若晴推開未落鎖的閘門,進入花園,站在門前,鼓了很大的勇氣,才恩響了門鈴。
法庭上,宋傑邁毫不留情地將她供出來,她羞愧難當之際,方世卻輕描淡寫地予以否認。
這一次,她能全身而退,心中知曉,全賴方世的顧念舊情。
門開了,一股濃鬱的酒氣擴散出來。
她便看到醉意朦朧的方世。
他靠在門邊,襯衣半敞,手中還拎著酒瓶。
“你喝酒了?”她有絲驚訝,記得方世是多麼自律的人,印象中,不曾見過他如此酒後失態的樣子。
“怎麼是你?”方世長長呼出一口氣,也不理她,轉身搖搖晃晃地向裡走去。
鐘若晴下意識地伸手去扶他,他一把甩開。
她心中頓時湧動著一股酸澀。
她掩上門,跟在方世身後走去,見他坐在沙發上,仰頭繼續猛灌自己。
她大步上前奪下酒瓶:“方世你不能再喝了!”
方世血紅著眼睛看她:“給我!”
她退後一步,將酒瓶藏在身後。
方世猛地起身,向她逼近。
她腿窩碰到茶幾,一屁股坐了下去。
方世去奪酒瓶。
鐘若晴抿唇,就是不給。
爭搶當中,酒瓶乒乓落在地板。
方世盯著那傾灑一地的酒液:“原來,沒了就是沒了。”
他雙手捂麵,頹唐坐在沙發中,指縫中傳來模糊不清的聲響:“連孩子,她都可以放棄了……”
鐘若晴震驚。
她跪坐在方世身前,拉開方世的雙手——
麵前的這個男人,眼中水光,依稀可見。
她靜了半晌:“方世,你變了。我們也有過孩子啊……”她苦笑一聲,“對,即便是假的,可那個時候,你什麼都沒說。現在呢,你隻是聽到她不要你們的孩子,就這麼生氣,這麼折磨自己——方世你說,你到底是怪她,還是愛她?”
方世沒有回答她,可她已知道答案。
她起身,嫣然一笑,輕輕蓋住自己的右手。
從此知道,那個在鋼琴室為她拾起琴譜的方世,已悄然離她遠去。
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而心中那個死去的鐘若晴,也重新複活了回來。
她沒有再打擾他,就此離去。
就是敗了,也敗得從容。
過了良久,方世才抬起頭來,環視空無一人的房間,跌跌撞撞地上樓去,進入宋唯遺的臥室。
窗角的畫像,好整以暇地擺放著,不曾移動。
方世低低地笑起來,滑坐在門邊。
不知何時,眼淚已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喬陽商界最近的大消息,就是方世與宋唯遺的正式分居。
往昔的恩愛場麵如今已成過往雲煙,兩人雖在不少公眾場合多有碰麵,但都彬彬有禮維係表麵客套,也沒有過多言語交流。
方宋兩家對此多加諱言,更引得八卦媒體臆測紛紛。
有人說,是宋氏兄弟對方世的陷害使方家大為不滿,繼而對宋唯遺多加挑剔;也有人說是橫空殺出一個奪愛者唐曉昕,引得宋唯遺琵琶彆抱。
流言滿天飛,當事人卻置若罔聞。
方世重掌大權後,大張旗鼓地開拓自己的商業王國。
宋唯遺也沒有停下開發新型香料的計劃。
很快,凱美第一批自主研發的“含香”炫光唇彩麵世。
上市第一天,就被一搶而空。
一切似乎都向既定的方向前進著。
初入冬日的十二月,方越城卻再度病倒了。
這一病,就再沒能起來。
三天後,醫生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方越城堅持要回方宅。
方齊雲夫婦拗他不過,隻得依他性子。
方越城親自給宋唯遺打了電話。
宋唯遺到達之際,一大家子人,都坐在客廳。
自然,方世也看到了她。
她豐腴了不少,也變得更加美麗,穿著黑色橙條的蓬蓬毛裙,隻用了簡單樣式的發箍,黑發在她腦後濃密地卷稠下來。
她的目光在方世臉上停頓一秒,立即移開,禮貌地向方齊雲夫婦頷首:“爸,媽。”
她正向商界精英發展,他卻越來越討厭她的這種圓滑成熟。
陳素憔悴了不少,拉過宋唯遺的手,輕輕拍了拍,語氣有些哽咽:“我帶你上去。”
方世一直注視宋唯遺的身影消失在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