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種天氣,怎麼會有疫病呢?”葉先生仿佛饒有興致似的又重複了一遍,低低笑了起來,郭靖隻得在旁聽著,不知道其中緣由,也不便插話。
好在葉先生笑得幾聲也就罷了,隻是取出小小一個藥瓶,倒出些粉末往紅斑處抹去,一邊道:“阿靖你方才說這毒構思精妙,倒也不見得。”
郭靖一笑,問:“到要請教葉先生。”
構思自然是不夠精細的,若是要布局無漏,怎麼也不該有這種明顯紕漏才是,隻是這些卻不該他這個自小處於大漠民風淳樸之地,數月前才剛接觸毒術的小孩想到,若是當真說了出來,隻怕就是天生陰險了。
葉先生道:“這些麼……小孩子家家的,彆總想些害人的法子。”
郭靖垂下頭去,腹誹,分明是先生你先挑起人興致的。
葉先生又笑了幾聲,手上用了幾分力氣將藥粉抹開,靜待藥力滲入皮膚內,卻緩聲將入門的幾樣易煉的毒都詳詳細細介紹一遍,郭靖也就凝神聽著,有些未聽過的名字便自牢牢記下,準備一會拿了《毒經》再行翻看。
一開始雖然有些被逼,可學進去便喜歡上了,學醫學毒,總也是有些好處的,至少遇事多了自保之力。
正說到高興處,郭靖無意間一瞟天色,“啊”了一聲,忙起身道:“已快過了午時了,還得給娘送飯去。”
轉身要去屋內拿飯,眼前卻一陣發黑,頭重腳輕,卻是一個姿勢久了,一時間犯了暈。
葉先生摸了摸他的頭,道:“後遺症來了,阿靖且去屋裡歇著吧,為師替你。”
“多謝葉先生。”郭靖雖覺得全身無力,但手上的紅斑當真褪得差不多了,顯然解藥效果不錯。
取了早已備好的提籃出來交給葉先生,卻又不想憋在屋子裡,便還是翻看著先前那本醫書打發時間,時不時望望土丘那裡,這回可當真是沒了要思慮的“課業”,一身輕鬆了。
這些年母親放牧總是去土丘那裡,其實他真是想幫忙的,蒙古牧民家的孩子四歲上就可以幫忙牧羊了,他從前六藝裡“禦” 還算是不錯,可是偏生不會放牧牛羊,那鞭子到了手裡就是無比的彆扭,大大小小出了些錯,母親卻是說什麼也不肯讓他插手了,隻讓他跟著葉先生好好學習。
母親勤勤懇懇,操勞生計之餘三年來卻是從來沒少過對他的關懷,假如這輩子都是夢,當真是足以讓他貪歡於此不願醒來的,何況六歲的他,有母親,師父對他的關心也不似作偽,有還充滿希望的一切。
從指縫間看極遠的天,有幾個黑點在高高盤旋,漸漸近了土丘附近。
“黑雕?”手指輕擊書頁,“隻願娘小心些,羊傷了卻好治。”
這個午後注定不安寧,那幾個黑點盤旋良久,隻是不離那土丘左右。過了正午沙風更大,郭靖索性不再拿書溫習,隻遠遠觀望著,不一會果然黑點之一俯衝而下,不到半途卻猛的轉折而起,直衝雲際,略顯慌亂的鳴聲傳來,那雕像是忌憚著什麼一般,又是幾次俯衝之後便遠遠飛走了,不久之後,其餘的幾個黑點,也遠去了。
這邊結束了不久,葉先生便帶著空了的提籃回來,見郭靖自在屋外發呆,搖搖頭沒說什麼,取了《毒經》出來擲給他,道:“你若真是不喜毒之一道,便注重看書裡劃過紅圈的地方,多是解毒之法。”
“若是那些難解、無解之毒呢,比如……那西域的‘遁雪珠’,還有七星海棠,苗疆蠱……牽機之類。”
“真是擅此道之人,必不會用無解之毒,”葉先生皺皺眉,又轉身入室,一邊道,“無影無蹤,收放自如,才是好。解不了自己所投之毒,那還談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