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八 絳衣 九竅心字轉又回(2 / 2)

[射雕]公子不射雕 靨色 3780 字 10個月前

李萍微笑道:“我不會去,免得靖兒分了心。”她襝衽一禮:“往後麻煩葉先生了。”

她並不是多麼溫柔婉約的女子,可當真是值得小心護著的。

葉先生身上藥性已褪了大半,倒也不懼那些宵小之輩,一路上先是教了一些粗淺的內功原理,卻沒有傳內功心法。好在郭靖跟著學醫,穴位經脈都已熟悉,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很明顯的,葉先生不是一個好師父,若是跟著啟蒙學武時出了什麼岔子往後定然難以根治,一板一眼從頭教起的事,葉先生不準備自己親手來。

漸漸天氣寒冷,路上慢慢晃著,一個月來借著馬力,總算是入了天山一帶。

一天早上剛要啟程,就聽見一聲尖銳哨音從空際劃過,嗚嗚的聲音從高漸低,葉先生伸手接住從半空掉下的黑色小管,轉頭向車內道:“阿靖,他們總算是發現咱們了。”

郭靖見他眼神肅然,不由問道:“什麼?”

葉先生道:“你已經入了我門下,可那些門派的事情,為師還沒跟你細說,但這回有些事你須得記好了。”他見郭靖點頭,便續道,“上了縹緲峰後,你隻需做到兩件事,為師就一定能保你活到學成下山。”

郭靖壓下心頭疑惑,道:“我定然記住。”

葉先生道:“第一,阿靖你是我的大弟子,也是唯一的徒弟,明麵上必定沒人敢和你動手,但是暗地裡每日的吃穿用度,須得自己小心。我教了你三年醫毒,憑你現在的本事想必這點還是不需擔心的。”

“第二,會什麼就不必刻意壓著,也不須特地裝做小孩子舉動,我知道阿靖聰明,但能在縹緲峰的沒有哪個會沒有自己城府。聽到什麼對我不好的也不必掛心,更不要自己卷入其中——除非他們把你一起算了進去。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明白,可也不必弄得太明白,總歸無益。若有人明晃晃的挑釁與你,那麼用毒用藥,隨你自己折騰好了。”

郭靖微露異色,這縹緲峰上刀光劍影,似乎那夜所見還隻是冰山一角。

他看一眼葉先生,這人高踞尊位,對於這些事,怎的不自己出手,難道是有顧忌還是彆的什麼?

葉先生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裡的黑色哨子,瞥見郭靖糾結神色,笑道:“有些時候活的長了,瞧見小輩有活力有誌向也能消遣一二。與人鬥其樂無窮,隨他們鬨騰去。”

郭靖抿抿唇,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葉先生轉口道:“縹緲峰所在極偏,你向那邊雲霧處瞧瞧,運氣好還能看見一二。”

果然雪山冰峰重重疊疊之中有一座極陡峭的冰峰若有若無,初陽照耀,顯出剔透來,更合“縹緲”之意。

郭靖口吻帶一點欣喜:“這山峰終年雲封霧鎖,遠遠望去,若有若無,因此叫作縹緲峰,是不是?”

葉先生不置可否,車邊有人嘻嘻笑道:“可不是嘛,小兄弟你說的和那日師伯的話分毫不差。”

車簾掀著,是以從車內可以看見車外情形,此時陽光靜好,那一身絳衣在白雪翠鬆裡格外紮眼。此地僻靜無人,那少女大刺刺地坐在車前橫斜的樹乾子上,雙腳在裙子裡一下一下踢蕩著,刺繡著細密朱紅暗紋的衣帶飄垂,簡直要讓人以為是魑魅之屬。

那種絳色,分外眼熟。

郭靖道:“是阿越姑娘麼?”

那少女“咦”了一聲,從樹乾上跳了下來,容顏的確是前些天阿越的模樣,隻是眉梢微揚,無端的顯得年輕了幾歲。她先是向車內拜倒,口道:“尊主,屬下追隨來遲,罪該萬死!”

葉先生道:“嗯,來了就和我一起回去吧,正好阿越你替我駕車。”說著人並不出來,隻是窩在車裡。

那少女道:“是!”便站起來宛然笑道:“東北那邊的鸞天部收到尊主回宮消息後便要來迎,阿越提前趕來伺候尊主。”

葉先生擺擺手:“早些回去吧。”

阿越一點頭,坐到了車夫的位置上,驅車向飄渺峰方向去了。

郭靖見這六七日裡那阿越儘心忙前忙後,和兩人之間的相處應對很是自然,就像是根本沒有聯合其餘六人襲殺過葉先生一般。

葉先生也是渾若無事的樣子,待阿越親厚,偶爾還會指點一二。

最近每日裡都有三四撥縹緲峰靈鷲宮屬下的人在馬車附近徘徊,卻不約而同不近前來打擾,顯然是得了吩咐的。郭靖在阿越的提示下很快分清了直屬靈鷲宮的九天九部的服色差異以及附屬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大致情況,有些時候葉先生還會讓阿越替他講解武學,顯然這位在教授基礎這方麵比葉先生更為合格。

這時馬車已停在了上峰的路口,因為一路要過十八天險,馬車無法駛上峰去,阿越照例請示道要不要派轎輦下來接。

葉先生道:“不會自己決斷麼?”

阿越一愣,隻見麵前人影一晃,葉先生一襲白衣絲毫不亂,抱著那個男孩子的左手拇指戴著個寶石指環,不再是一路上微舊的書生打扮。他深重沉墮的眸色嚇得阿越差點垂下頭不敢再看,隻聽得輕輕的一聲笑,葉先生道:“眷兒,下回不要再扮作阿越了。這回她闖了禍,被罰了一頓,你往後若要再見到她可是不容易。”

“啊?”那“阿越”一怔,隨即彆過頭去,語氣有些鬱悶:“尊主是一開始就認出來了?”

葉先生道:“那次不是的?看你如何玩罷了”

“阿越”手上絞著衣帶,撇嘴道:“我道這回昊天部的那幫人怎麼如此配合呢。”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襲絳衣,捂住眼睛匆匆鑽進車裡,“我……把易容去了再來,尊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