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父，也就是你的師祖，一生收了三個弟子，在我之上還有兩個師兄。先前說過，本門取莊子逍遙之意，擇徒極嚴，非得內外俱美的全才不可。有些得以授的一二門功夫的，不能算是正式的門人，隻能算是有些淵源罷了。”緩緩敘述，突然帶上一絲笑意，“說來本派流傳已久，有一點卻怪的很，排行最大的那一個，從來都不占優勢。”

“那一代的大師姐巫行雲創立這靈鷲宮，號天山童姥，平日裡宮人提到的老主人，就是這位。還有大理、西夏兩脈，以及星宿海、函穀旁支，若見到了不必以晚輩禮見，算來他們還得矮上你一兩輩的。兩位師兄俱已逝去，隻是……”葉先生微一皺眉，道，“西夏那位，於為師有些舊怨，萬一遇上一品堂主人，須得躲避一二。”

郭靖一一記下，應道：“是。”

葉先生道：“她遁隱多年，消息全無，多半不出手的。也不必太過在意，記下便好。”

他一手揉了揉小孩子泛著紅的額頭道：“那麼用力小心叩笨了腦袋，阿靖在想些什麼？”

郭靖回神似的道：“本門流傳可有兩百年麼？”

葉先生奇道：“怎麼？”

郭靖道：“徒兒好奇罷了，不知書上可會有本門前輩軼事。”便眸光晶亮的瞧著葉先生，心下卻恍恍閃過拜師時一眼瞧見數卷逍遙門人畫像裡那抹纖柔背影。

葉先生笑出了聲，道：“春秋之時便有了，阿靖滿意了麼？隻是本門隱世，旁人多半不知曉的。”

睜開眼天色還早，榻上鮫綃帳因為窗子沒有關嚴實漏進的風微動，輕薄綃紗幾乎要拂到人臉上，迷糊中看來仿佛墜入雲海一般。

該是初至靈鷲宮，師兄閒不下來帶著他繞視了一遍宮室後，他正式補上了先前缺的六叩首。那時候，葉先生詳細說了門派內諸事。

不知為何會記起這一段來。

喉中藏了一隻貓一般，撓得直發癢，他有些困難的咽下口水，想要平複一下。鮫綃帳是昨天換上去的，金線刺繡著舒展的半麵蓮華，他回轉著適才夢見的的一幕，多了一絲明悟。

臥房因為前幾日陪著師兄一場私鬥被摧殘的凋損如落花，一應器物被清了出去未換上新的，空曠透風。下榻往窗邊走了幾步，瞧見半開的窗子邊擱著一隻暗色的瓶子，慘白月光抹在瓶子擱置的朱漆托盤上，泛著涼。

郭靖轉開視線向帳子看去，鮫綃浮動，刺繡著的半麵金蓮隨風盈盈轉過身來，完整的，花瓣鮮活玲瓏。他眯起眼凝視了一會，卻覺得那金蓮像是要褪了色，抗不過喉間越發重的癢，他咳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