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重瞳 帝裡天家逍遙換(1 / 2)

[射雕]公子不射雕 靨色 2917 字 10個月前

麥光鋪幾淨無瑕,入夜青燈照眼花。

石堡裡寂靜的時候多,郭靖一個人坐在房裡,麵對著鋪展麵前的一方白紙。指尖摩挲,真真切切的是曾經他最喜歡的麥光紙,無飾無華卻最可得長久。

有青綢覆住眼,他抬手觸上擋住了所有光景的綢帶,扯鬆了些,還是沒有解開。

素問和師父再三囑咐不能解開讓眼見光的,半夜裡,可他不敢保證就定然沒有人來探視一下。

一下一下親手研磨,沒有點起燈火的屋內隻有一點雪光輾轉從窗紙上單薄映入,一月以來他已慣了眼前昏暗,這樣就可瞧得清楚。書案上的紙硯少,他從不假手他人,真蒙上眼也能準確知曉每一樣放置的方位。

他其實很少寫,十年來多得是一副一副的畫,力求能夠鮮活如生,少有人知道他的一手字如何。

隻是他今日心裡有事,養病時鬱結傷身,隻能埋頭揮毫。

派遣開諸人,四下寂靜,一方素白前他卻不知道如何下筆。筆尖差點在紙上印下墨漬,他的心無端又燥了起來,乾乾脆脆的束緊了青綢,什麼都擋住了。抬腕,這般下筆反倒穩了些許,隨手揮灑開來,漸漸心緒淡了下來。他估摸著一張紙書儘,就順勢擱了筆。

他略收拾了下,指尖不慎沾到點水,就這麼懸在半空裡,慢慢就乾了。一個月就這麼過了,剩著的三個月還是這般過去,縹緲峰上太多人盼著他下山去,瞧瞧這回的同門相對,有什麼彆出心裁的結局。

師兄像是野心昭昭的人,從來都不得所謂《碧霄》淡然之意。人前淡得影子一樣的自己,瞧著連人心難測也是恰恰窺了半分的懵懂,卻一次次全身而退之外還不吃虧分毫,若是這兩個對上了,會是怎樣的好戲。

他安靜坐得端然,想著有什麼好爭的,逼到眼前了就躲開去,舍了羈絆於他並不算難。

獨坐了大半夜,漸漸聞的細碎往來的腳步聲時才起身,想來已是天光大亮了。遵醫囑已有一個月沒見光,幾乎要練出夜眼來,現在一個月的期限剛到竟有些等不及的意思,他暗笑自己的迫不及待,有點生疏地解著結扣。他原本縮在那綢帶之後的一片暗色裡,那黑暗隨著手指翻轉緩緩地鬆脫開來,晃進一片明晃晃的光亮。他眯了眼,視力回複過來後看向書案,淡淡掃過後反倒怔了一下。

大字如截竹木,小字如聚針釘,縱橫一紙。

金錯刀,就算是從前也有許久不曾用過了,他已失了少年意氣。

不知不覺下了筆,重活一次竟然連心緒都已經影響至此,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何時何處生出的鋒銳。

推門而出,一人往書庫踱去,隻是回看書案時,眸光沉靄如墨。

“真真胡鬨,才養好眼睛就這麼迫不及待往書庫去。”手指鬆鬆籠在袖中,葉先生轉頭就對跟在三步開外的梅劍道:“讓阿靖過來,就說補授那套掌法。”他是知道的,若是沒有一個正當由頭,任是他是師父也彆想把小徒弟從書堆裡弄出來。

梅劍微微笑起,不由想到曾經眼前這位曾經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書庫裡解決的勁頭,一抬頭正對上葉先生近在咫尺的臉。

“我我我……”梅劍瞧見葉先生輕挑起的眉梢就突然語無倫次了,雖然憑此可以肯定這位現下心情甚好,可是……好吧她的確不該腹誹尊主但尊主你這麼無意識勾人她壓力很大啊。

她死命按住再次低下頭的衝動,不及細想就勸道:“少主人畢竟有一個月未出門了。”

葉先生笑眯眯道:“嗯?可這點上我做師父的可不能放縱呢。”

梅劍撥開一枝快要碰上葉先生衣袖的菩提枝葉,點頭轉身:“婢子這就前去。”

就算仰頭隔了菩提樹的樹冠和繚繞的雲氣也望不到書庫那裡,葉先生略柔和了目光,在梅劍淺紅的衣裾將要消失在回廊儘頭的時候開了口:“讓他不管如何上山下山跑上一個來回再來找我,務必巳時前。”

郭靖又翻過一頁帶著雜批的《諸葛八卦陣圖》,心中已將那條隧道的種種變化和這裡麵的描述對應起來,聞聲將目光投到書庫緊閉的門扉上。

梅劍帶點無奈語調宣布了葉先生的旨意。

郭靖合上了手上的書,問道:“巳時前?”

梅劍眨眨眼道:“怎麼了?”

郭靖傾身把書放回原處,又抽出另一卷來,卻是《諸葛銅鼓陣圖》,他柔聲道:“多謝梅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