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複醉燈挑——師兄番外 何當共剪……(2 / 2)

[射雕]公子不射雕 靨色 7533 字 10個月前

林中人見是阿越來也沒有驚訝模樣,隻勾唇笑了笑,正是一身黃衫的完顏康。他來時雖為掩人耳目作了文士打扮,襯岀了一身的風流氣。但他這人終究與那種風雅相去甚遠,若在前些年,那鳳眼挑岀,滿滿定是淩厲戾氣。

隻現在他漫不經心地站著,對阿越也是懶得說句話,而林外小徑幾轉,剛才那練劍的少年已走得看不見了。

“小世子今年十一。”阿越撂挑子般的語氣,對著完顏康這人卻又十分地不想多交待,便道:“他住宮西彆院兒裡。”

那日完顏康對著撫養他兒子十餘載的女子,總共隻道了一句:“前些日子才知有他,要說我天性薄涼,總是不錯的。”

阿越無話可說,轉身便走,心頭堵得越發厲害。

隻為一局無漏便生生讓那孩子自岀生之日就見不得父親,而他父親十餘載不知有骨肉在世,她僅是奉命把那孩子養大罷了,但尊主——這般的陰損之局,他要如何才狠得下心布出來讓他義兄如此?

完顏康來了一趟無量山,似乎什麼都未做,亦沒有帶走那孩子。

待阿越數個時辰後聽門人秉道小世子至今未歸才趕著去尋時,那孩子呆立在先前的林畔不知在想些什麼,微過輕風,叢簇的茶花枝葉一下一下擦過衣角。

數步外有人似在等待,察覺是她時淺淺一笑,眸子沉靄墨色。

她從著郭靖示意沒有出聲喚人,陪著站了沒多久,就見小世子仰頭看向郭靖,一番認真神氣,道:“若爹爹不想帶著我,我自個兒一路追著他去總行罷!”他擰了擰眉,一張白生生的秀氣小臉生生扭岀一個猙獰模樣:“爹爹要敢再丟下我……我必不放過他!”

……多有氣勢。

這孩子這一點似極他父親,都是這種彆扭已極死不鬆口的古怪性子。郭靖道:“若能做到我也由著你,隻你須得……”

小世子抿起唇,道:“我既己應下,自是都成的,可那些事哪裡是我管得了的——我也隻能儘全力。”

還是小心試探的居多,郭靖微笑不接小世子的話,隻指給他看匆匆刻在樹木隱蔽處的幾字雋雋小字,完顏康隻留一句囑他在天山切切小心。

從自己的一時激憤,再到拜師逍遙,回想起來一切似均在他父親意料之中,且看隨自己如何都是遂了他的心意。而郭靖竟像是存了心在他決意難改後才讓他看見這個。

略微心驚,小世子低聲道:“……那也隨他。”

自此日直到淳佑三年大勝關英雄會,他果真如那日所誓,從未與郭靖有過半字相違。

巴陵一夜雨,腸斷……木蘭歌。

心神不寧,慕容眷將已空的酒甌揚手擲出窗外,一聲沉響,餘下水聲皆敲碎在一湖夜雨瀟然中,悄然而已。

仍是一室通明。

他想大約真是在燕子塢住久了,江南的春花軟雨九霄笙轉,消磨得人越發氣鬱。

天生不是那般的人,這樣的太平清閒沒過多久,竟讓他倦到徹底。

師弟幼時的模樣在一池春雨淅瀝中越發的明晰起來,小孩子柔軟精巧的眉眼,微微氣惱著,因為追不上故意運起輕功將他丟在山路上的自已、又或是在哪個晴暖午後,一樹菩提影婆婆娑娑地落了滿地,也落上執卷書在樹下獨自看得入神,見他來一怔之後才敷衍起一個笑的師弟身上。

說是歲月靜好,那樣柔軟的眉眼也終究在一日日裡沉默冷厲起來,卻又好好地掩在溫雅之下,偽出一番天下太平。

他偏就看不得如此——逍遙派不興同門相親相愛的,就該是打打殺殺互相算計,沒有全部死光斷了傳承就好。

連不爭的資格,也是沒有的。

那夜是落多大的雨,在回憶裡已不甚清晰,有人夜渡太湖疾雨如幕,仍是微微笑意:“想著趕早,便臨時改了路程。並沒有往唐門舊址去,一路從大理直接來了。”

自蜀中往中原,秋江的水因這幾日疾雨定然湍急,若他按著原定的行程,應在今日過峽橫江。

迎麵一陣風疾,隻聽慕容眷冷笑一聲道:“該從哪來就回哪去,你必帶那孩子回來了——何不一同來的好?”

一盞醉燈還沒熄去燭焰,竟然就這麼劈空擲了出來。

郭靖往旁側退開一步,那金玉器物傾翻在如注之雨中,火星子微微一閃,隨即便黯了,隻有些微的香氣潑濺開來。

他隻是抬眼。

“輸了便是輸了,師兄還這般愛耍賴。”

恰恰立在簷外,兩人隔欄相對的距離漫不經心的疏遠,卻又是極近的。因為兩盞醉燈去了其一,室內驟然暗了下來,浮動的燈火將潑剌剌自簷邊瀉下的雨水照出模糊的琉璃光暈。眼前紅樓隔雨珠箔飄燈,終究是轉燭飄篷一夢成歸,慕容眷想起數月前擊掌而誓,他也曾笑到咳嗆。

若要笑,也不知自己現在還是不是笑得出來。

回想起來當真不像當年自己,縱然沒太想著活命,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把性命交到不相乾的人手上。如完顏康,這樣的人就是一時能夠掌控得住,也無法算出他心中所思。

素未謀麵的孩子,人倫綱常係不得,所謂骨血,情深情薄亦隻是他人說法。

他抬手去拿另一盞燈,指尖微顫,到底觸不到那通透酒液,灼意一點。

失了局。亂了心。

疾風蕩得郭靖發絲紛亂,倚窗微笑,“時至今日……你我之間輸贏相欠,早已是難清了。”

但聽大雨疾起,一起一伏的酒液靜淌聲若不細聽,完全就要淹沒在激落的沉重夜色裡。

慕容眷仰首,指尖扣緊,笑意莫名篤定,宛似日月相照。

他道:“不過是輸贏,誰又能說自己定然是贏家?”

郭靖撐起手,望定單燈混沌勾勒出的人影,不似人間。但見他一揚手,輕描淡寫將那鳳口罌推翻在案,其內的液體蜿蜒淌下案幾,原本的一點燭焰黯了一下,轟然火綻,駭人至極。

就算是輸家,自囚於太湖小小一座參合莊中,有些事總做的到。參合莊是慕容氏舊地,讓旁人來監視因著人生地不熟,總有些疏漏處,隻需抓住一處,即使翻不得盤、同死不成,獨個落得清靜也是好的。

酒助火勢,一開始便是驚心之勢,不知何時小築底下藏滿了一甌甌的醇酒,此刻燃得醺意撲麵。

一湖為燈,劃不破夜色沉靄。

郭靖歎了一聲,隔欄拉上屋內的人,道:“專揀個大雨夜……哪裡是真想死的樣子?”

慕容眷抿唇不答,然那火勢,確是熄得快。

他道:“隻是讓你知道,我若要死,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不必等得你答應。”

雨落,澆熄了火。

一場豪賭。

你可敢,陪我,賭的隻是一顆人心。

——父子情薄。

他知道完顏康之子身在無量也不過比完顏康早了數月光景,但是賭注既下,郭靖終究是將那孩子帶了回來,完顏康是不是涼薄之人,由不得旁人評說。既已上了天山入了靈鷲宮,那日實情如何,都無法動搖此後一世相安無事。

“你可知,醉燈醉燈,醉的從不是點燈人。”

慕容眷漫不經心,挑眉笑道:“那今夜的燈便是你來點。”

應是聽雨居弦音輕動,緩緩淌過一湖寒水波傾,他看著那人細細將一注“梨花春”和入上好檀屑中,攪動之間清晰的異香。

歌聲柔曼,卻已是前朝錚錚。

“……為誰歸去為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

誰人為燈誰人點,一世相征,亦不過,流年不複醉燈挑。

[END]

於是這裡是福利解說……

這個番外的時間線:

端平二年初春,左越之替郭靖到姑蘇燕子塢給慕容眷送東西,隨後左越之離開,完顏康此時暫住燕子塢,與慕容眷密謀(左越之不知道),也在同時離開(完顏康就在此時還不知道自己有孩子,而郭靖也不知道,這是師兄當年輸了之前埋下的謀劃,用來牽製完顏康。

左越之雖然撫養小世子,但她以為這是郭靖的命令…這其實就是個糾結)

端平二年春盛,郭靖到燕子塢……確定慕容眷是不是活著想不想死(囧)已經知道小世子存在。於是順勢與慕容眷賭鬥(所謂父子情深情薄,也就是賭完顏康會不會順水推舟當真不去管那孩子)。

端平二年初夏,完顏康、郭靖到大理,然後就是完顏康默許郭靖帶走小世子(金國將滅,逍遙派雖然會導致身心扭曲啊啥的,至少不太容易死~這個就是他的愛子之情,但絕對不是那孩子所期待的方式)郭靖就這麼把小正太拐走了(喂!)

端平二年深秋,大局已定,師兄反攻無望(喂喂……)他自己也有預料,完顏康他用不起(當然郭靖和他也是交易的多)被迫或者其他什麼心情,HE收尾(誰敢說這不是HE?!)

……反正都是蛋疼之人,這劇情這麼一個番外似乎寫不儘--就是征求一下,看有沒有人有興趣我再寫長,當然CP師兄在本文結局是不可能了。

(醉燈典故杜撰,後主沒這麼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