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間進入final list的酒店各有千秋,鑒於到場賓客的性質,沈衛惟認為自己需要去現場看看
環境,這些事情本可以交給雇用的職業婚禮籌劃人,可是沈衛惟知道自己和金程家庭背景複雜,
無論婚禮籌劃人有多麼專業,也無法真正在細節上做到完美。於是她不得不親力親為,沈衛惟就
近先踩點市中心的酒店,開著車等紅燈的間隙裡,她有點希望身邊能有個幫得上忙的人,金程倒
是懂事,但是品味上不夠man,小琴性子大大咧咧,根本指望不上,難得小浩是個有條有理邏輯
清楚的人,卻遠在美國沒法使喚。
前方的交通燈由紅色變為閃爍的黃色,連續幾個月花在旁敲側擊,說服引導金程的父母,進一步
周旋金程家庭周圍的各種關係之間,還有現在瑣碎複雜的婚禮籌劃,更彆提她本來已經成功繞出
HF集團的日常管理和董事會的席位,如今舅舅卻早早提出要送她集團百分之六股份作為新婚賀禮
,令沈衛惟哭笑不得。
沈衛惟既不擅長人際關係,更不喜歡需要周旋費心的事,隻是她留在了國內,而金程家裡關係又
同等複雜,便隻有累心的份兒。
要是身邊有個可以信任,又有能力的人幫忙,那會好許多吧。可這樣的人,HF集團上上下下幾百
號人裡,沈衛惟還沒見到一個能符合自己要求的。
也許正如小琴說的,自己標準設得太高。
沈衛惟邊在長長的車流中緩緩行進著,邊想著需要個人幫忙的事兒,放在一邊的手機冷不防響起
來,沈衛惟瞟了一眼,屏幕上“宋欣”的名字明亮地閃爍著,明確地提醒著沈衛惟,現下的忙碌
還剝奪了她本應有的享受,這幾個月裡宋欣仍然按照約定每隔三天打一次電話過來,自己忙到一
次也沒接過。
任屏幕繼續閃爍著,權當是聽聽音樂。聽聽音樂,也是在總是有一樁加一樁事情接踵而來的日子裡,沈衛惟唯一能擔負得起的奢侈了。
下午實地考察完,沈衛惟獨自回家,匆匆吃完三明治和牛奶當晚飯,安排好第二天要完成的事情
,再和金程煲完一個小時的電話粥,聽他不遺漏任何細節地報告完這一天和小琴在婚紗店選禮服
的種種委屈,沈衛惟安慰了幾句,最後金程結結巴巴地小聲說:“我媽說,說明天讓你過來吃飯
,那個,那個,好像我爸把二叔三叔都請來了,你,你看明天有沒有空過來?”
“好,我明天過來吧,上午忙,我下午過來吃晚飯吧,大概五點半能到。”沈衛惟想象得出電
話那頭金程為難的模樣,金程父母對自己這個媳婦的評分,按十分製絕不會高於六分,在沈衛惟
看來,隻要金程父母同意這場婚姻,他們對自己的態度無關緊要,可金程是個感情太豐富的孩子
,總是多餘地怕她受了委屈。既然當初決定和金程結婚,沈衛惟早已預料到今時今日的處境。結
婚是社會要求下不得不解決的大問題,既然是大問題,便是要花費許多時間精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沈衛惟總覺得力不從心,像是被計劃好的一切趕鴨子上架,忍著
挨著,處理著一件件麻煩事,掰著指頭盼望著早點完成婚禮的任務和義務。她的生物鐘是每天早
上五點半準時醒,可是最近,她醒來也不願意起床,在被窩裡拖到不得不出門辦事的時候。起床
這點小事開始給她帶來緊張感,沈衛惟明白自己需要休息,她不適合也不喜歡做交際應酬或者管
理企業的事。
沈衛惟對生活要求的不多,她所向往的,隻是在空曠的客廳沙發裡坐著,聽著音樂放放空,或者是安安靜靜地讀幾頁書,又或者是在清晨無人的小徑中跑跑步,如果不是現實的逼迫,她極有可能像寫《麥田的守望者》的塞林格一般,住進一座無人的山林,離群索
居。小琴認為她極端潔癖的傾向是心理疾病,卻不知道真正讓沈衛惟反感的不是細菌和病毒,而
是每一個對她有著不同需求的人,每個人有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以及選擇的權利,獨自生活,是
沈衛惟的選擇,她不需要任何人來打擾她的寧靜,偏偏現實阻止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丟給她一
堆似乎無窮無儘的責任。
乾脆拋掉這一堆責任。
她偶爾會有這樣的念頭。
再堅持一個月,再堅持一個月就行,婚禮結束,就可以輕鬆地回到這裡。
沈衛惟安慰著自己,開始修改第二天的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