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 除了季墨和李佳明,幾乎所有知情……(2 / 2)

如果知道結局 闌珊雪 6994 字 11個月前

“……那麼,我可以叫你綰綰嗎?”宋致雪想了想,總覺得直呼其名太過失禮。

“嗬嗬,不要不要,”白旖綰笑著搖頭,“綰綰聽起來多像妖女啊,你和其他人一樣,叫我小綰吧。”

世界上,唯有一人,被允許叫她綰綰,因為那個人說,她是他一個人的妖女。

“小綰,嗬嗬,嗯,那你叫我筷子吧。”剛說完,宋致雪就懵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聽慣了白旖綰工作時平淡的聲音,沒想到她開起玩笑,聲音裡竟然自然而然帶出一股糯軟嬌憨,她不由自主也回了一句玩笑,竟然忘了身邊這個人,是她不苟言笑的頂頭上司。

深秋日短,又逢陰雨綿綿,道路兩旁早早亮起燈光,隨著車子的前進在白旖綰臉上投下斑斕變換的暗光,在光影交替中,那張一貫平靜淡然的美麗臉龐也柔和了不少,然後,她緩緩彎起嘴角,笑了,“筷子和小碗,倒是很搭,可惜沒有白米飯。”

即使過了很久很久,那時宋致雪已經見慣了白旖綰的笑容,可是每每回憶起那個深秋的傍晚,還是很難形容第一次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時,那種哽在心口無法言說的感覺。仿佛清晰而細致地看到了一朵曇花在暗夜中緩緩盛開的過程,帶著魅惑的嫵媚,那雙深黑的眼眸,旋轉著攝人的誘惑,光華流轉。那一刻,宋致雪確信,隻要白旖綰願意,她可以立刻化身為妖,所過之處,妖媚橫生,無人幸免。

而她,在這個笑容裡華麗麗陣亡了,居然對身邊呼風喚雨的女子,生出一股強烈無比的保護欲。

Fontana di Trevi,是一家新開業的意大利餐廳。餐廳大堂中央是仿羅馬許願池造的小型噴泉池。白旖綰訂的位子就在噴泉池左側僻靜的一處。

“阿嚏!”剛走近餐桌,白旖綰突然響亮地打了個噴嚏,並且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整張臉都皺在一起,眼淚汪汪的樣子讓宋致雪和侍者都受了驚嚇。白旖綰勉強抬起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指向餐桌,卻斷斷續續地講不清楚話。

在她足足打了7個噴嚏之後,侍者終於把她夾雜在噴嚏間的四個字連起來:“把花拿開。”立刻機靈地把餐桌正中擺放的一株白玉蘭花遠遠拿開。

白旖綰拿起紙巾擦著眼淚鼻涕,不好意思地對宋致雪說:“我對白玉蘭花過敏。”

宋致雪笑而不語,低頭研究菜單,過了半晌,才似無意地想起:“那真巧了,你來的前一天,後勤部剛剛發出通告以後整個明盛不許再出現白玉蘭的香氣。”

“……”

“聽說,隻是聽說噢,是林總親自從美國發回的指示。”宋致雪笑得十分有內容,當時還覺得這個指示莫名其妙,難道竟是為了白旖綰?但是他們不是剛剛認識嗎,怎麼會知道她對白玉蘭花過敏?

白旖綰看著腦袋上不斷冒出問號的宋致雪,淡淡一笑,“你八卦的樣子,和某個人,十分相像,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

“額……誰啊?”

“李家明副總經理”

“……”秒殺,真正的秒殺。宋致雪收起大無畏的八卦精神,默默蹲邊了。

電話正好叮叮當當地響起來,白旖綰站起來:“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宋致雪摸著下巴,覺得有些細節正像碎鐵渣被吸鐵石整合到一處,隻是暫時還看不清全貌。

掛掉白宗鍇的電話返回的白旖綰,看到鄰桌剛剛端上一盤金黃飽滿的老婆餅,立刻叫住侍者: “這裡有老婆餅嗎?麻煩幫我上一盤。”

“這是餐廳免費特供給情侶客人的。”

“啊……那我可以花錢買嗎?”

“不可以的。”侍者禮貌地拒絕。

“哦……”白旖綰失望地坐回座位,嘟著嘴把麵前的意麵叉來劃去,十足像個討不到糖的小孩子。

宋致雪問:“咦?你不是不喜歡吃老婆餅的?”

“誰說我不喜歡吃?”白旖綰奇怪地反問。

怎麼會不喜歡。林暮言喜吃甜食,於是那些覬覦他的女生就以送老婆餅的借口表達情意,不過那些老婆餅全都被她搜羅走吃進自己肚子裡,而且還振振有詞:“老婆餅是老婆送的餅,彆人送的不許吃。”最初的時候的確是一點兒都不喜歡這種甜甜的東西,後來漸漸上了癮,論調立刻變成:“老婆餅是送給老婆吃的餅”,硬逼著林暮言一次又一次穿過大半個城市去那家老字號去買新鮮出爐的老婆餅……那是不愛糖的她唯一鐘愛的甜食。

“可是……林總買來的……你不是……”

白旖綰撇撇嘴,一臉嫌棄的樣子,“就是不喜歡吃他買的。”

“哇!”宋致雪一臉的崇拜,“小碗兒,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敢這麼不給林總麵子的人。”

白旖綰也學著她誇張地捂著胸口故作遺憾:“我以為我會有幸是第一個。”

“第一個……是林總之前的女朋友。”

白旖綰臉上的笑淡了幾分:“天下人都知道林暮言隻有一個梁宛倩,哪裡來的之前之後。”

宋致雪搖搖頭:“不是的,以前林總有一個很要好的女友,那個時期J大的人都知道,隻是後來那女孩突然消失,而林總繼而和初戀女友梁宛倩訂婚,大家就不再提起她,畢竟人人都喜歡聽從一而終的偶像故事,再加上她的資料似乎被人刻意銷毀過,據說曾經也是紅極一時的人物,卻沒有在J大留下任何檔案,漸漸的也就被淡忘了。我是聽和林總同一屆的學長提起才知道,還有這麼不為人知的一段。”

宋致雪慢慢地說,仔細觀察白旖綰的表情,卻發現她根本不為所動,事不關己地客觀評價:“沒有起絲毫作用的人,確實不值得被念念不忘。”

“沒有絲毫作用?倒也不見得,那女孩失蹤之後,林總也跟著失蹤了半年,聽說頹廢了好一陣子,直到畢業典禮才露麵,之後放棄了保研的資格放棄了家族榮光,親手打拚出明盛今日的局麵。我一直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能有魄力毫不猶豫地甩了林總這樣的男人。”

白旖綰垂下眼,長長的睫毛覆下來,掩住眼中流動的情緒。這是她第一次從不知舊情的人口中聽到關於她離開之後林暮言的情況。原來大家都當是她離棄了他,倒是又給她的人生添了離奇的一筆。究竟是誰負心誰背叛,曾經執著不忘的追問,在漫長時光中,消磨得無關緊要不值一提。或許是她終於麵對現實,分離的人,都已不堪回首。那些細微的感情,或磨滅,或演化,到底,不複最初。

而那段日子,她是怎麼過的?那是近乎自厭的自虐行為。不撐傘不塗防曬霜在烈日下曝曬,原本瑩白如雪的皮膚很快被曬得變色,脫皮。從不吃辣的她開始大量吃紅椒,胃痛得像烈火焚燒,最後惡化到吃什麼吐什麼,甚至看到食物就反胃,連酸水都吐出來之後就隻剩下乾嘔。頭發以令人驚恐的速度和數量脫落,最好隻能把滿頭長發儘數剪掉,短短的像小男生。無數個夜晚都從噩夢中驚醒,睜著眼睛看天色漸漸發藍,參差的樓群之間慢慢明亮起來,天地間祥和寧靜,靜得可以聽到遠處竹林中的潺潺流水衝刷著鵝卵石,仿佛也將她的生機與活力帶走。短短幾天整個人瘦的骨骼突出,臉色蒼白得如同活鬼。內心悲戚,有多少難言的痛苦和不甘,卻始終不哭不鬨,把心中翻騰的激烈情緒全部壓製成無悲無喜無怒無怨。

生不如死。

最終選擇遠離。離開他的第一個聖誕節,她獨自外出。在異國茫茫雪原中迷失方向。從傍晚到晚上,她轉過無數個轉彎,每次都以為轉過這裡,就能看到多倫多市的燈火輝煌,但是每一次都絕望地發現,無論轉多少次,眼前依然是無邊的黑白映襯。寒風呼嘯,仿佛一條長鞭,一下下鞭打在她的骨骼縫隙間,似乎要拆散她的筋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邊少了願意用體溫溫暖她的人,白旖綰第一次覺得有一種冷,是痛徹心扉難以忍受的。而她已疲累太久,無心再同風雪抗衡。躺在雪地,抬頭仰望,暗紫色的夜幕,雪片紛飛,如同一張有著白色繁複花紋裝飾的珍貴玻璃,散發出魅惑到極致的引誘,誘導她放棄所有無謂的掙紮,融入到那魅紫暗夜中。那種紫色,像極了她在Murano買到的紫色水晶,那時陪在她身邊的人,當麵向陽光時,瞳孔中就會顯現出不易發現的暗紫色,據說是來自遙遠先祖的遺傳。她走遍那座玻璃之城的每一家店鋪,終於找到和他眼睛顏色最接近的紫色水晶。而在他的眼睛不再凝視她的寒冷雪夜,她在無比熟悉的暗紫色中閉上眼睛。吐出最後一口溫熱的呼吸。耳邊清晰地響起一聲物體落入水中的聲音。

那一年,她背對著羅馬許願池,右手拿硬幣越過左肩拋入池中,標準的許願動作。傳說,投一枚硬幣,便可重遊羅馬,也有傳說,投一枚硬幣代表找到戀人。總之,那一年,她在異國他鄉初遇林暮言。

在那之前,她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