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時候,南風撿過一隻流浪貓。是在放學回家每日必經的一條細窄弄堂,晚飯前,家家戶戶都傳來鍋鏟的聲音和芬芳的菜香。而與之熱鬨場景對比的卻是路口黃暈燈光下,蜷縮在紙盒裡的一陀貓仔。小小的灰色,隻有一個手掌那麼大。南風把它舉起來視,圓圓的腮幫子上有兩顆滾圓的眼睛,對視幾秒,貓咪的耳朵便耷拉下來,很是溫順。
那時的家境也不好,苦撐家計的母親和未成年的女兒終究還是抵禦不過貧窮。很快,那隻小貓便被贈與他人,而南風,至今還會想起貓仔圓鼓鼓的臉來蹭自己腳裸的柔軟觸感。
“怎麼稱呼?”
“林家生。”
“我叫南風。
午後的病房,陽光洋洋灑灑地灑進來,南風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稚氣的男孩子,不知怎的,居然聯想起少時的那隻貓咪來。溫順的,乖巧的,聽話的。楚楚可憐的。所有所有都像是附在這個男孩子身上的‘關鍵詞’,轉念,南風笑出了聲來。
“笑,什麼。”眼盲之人大多都非常敏感和小心翼翼,南風這樣不明原因突然笑出來,林家生立刻緊張起來,以為自己身上又被人惡作劇黏著什麼不好的東西遭人嘲笑,而自己目盲又無法得知。於是說話都扭捏了起來,臉瞬間染了一層粉紅色。
“你衣服蠻好玩的。”恩。世界有名的水管工。南風心裡憋笑,居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情來。馬上,林家生的臉跟刷油漆似的,紅了又紅,結果成了一隻大蝦米,不知所措的低下頭去。
“不好看麼。小時候我還看得見時,最喜歡這樣著裝了。”林家生拉了衣領,竟然有些局促。一個連顏色都分不清的人又怎麼可能太執著於衣著,被南風這麼一說,明知道沒有惡意,卻開始不安起來。
“彆擔心,很好看。”南風伸出那隻沒有掛點滴的手,對著林家生的手輕拍道。“好不好看,隻有自己認可,彆人才會認可。所以再好看的衣服,隻有自己喜歡才會真正好看起來。”南風不知怎的,像個小老師一般向林家生灌輸著自己的觀點,在她看來,眼前這個男孩子單純地幾近透明,讓人憐惜。
林家生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樣的方式和自己談話,心中忽然一熱。還想和南風聊些什麼,護士已經進來清場,探病時間到了。
畢竟年紀輕,南風很快就出院了,她其實沒有想過林家生會來,已經走到了醫院偏門,卻碰巧遇見管她床的護士,說那個所謂的“男友”已經在大門等著她了。
等南風帶著小跑跑到正門的時候,卻看到這樣的場景。
林家生牽著大狗站在住院部門口的樣子,金秋的陽光撒在他的身上,時有秋葉落在他的腳邊,他前麵的劉海碎碎的,快要遮住了眼睛,臉向著南風出來的方向,卻怎麼都對不了焦,茫然地望著前方,頭偏向一邊,側耳聽著身邊的腳步聲,可醫院畢竟是人多繁雜的地方,不久林家生便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來。
南風心中一痛,靜靜地走到林家生麵前,卻說不出話來。
“是南風麼?”聽不到答案,林家生無意識地便伸手向前探,卻摸到南風小小軟軟的手,一個反握,南風的手包著家生的手。
家生目盲,隻能分辨眼前有些光影,卻無法看清那個黑影是誰,這樣的舉動,不能說不受驚嚇的。
“是。。。南風麼?”林家生又問了一遍。這一次多了一點小心翼翼。
“恩。”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家生這才舒了一口氣,轉念又生氣道:“剛才為什麼不回答。”
“因為感動。”
“恩?”
“謝謝你來接我出院。家生,謝謝。”感覺到南風的手握著自己的手更緊了一點,家生“蹭”地一下居然臉紅起來。
“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