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子逼斷父子恩
斷袖情終得箭封喉
長安城外禦苑之內,原本開闊的草場正中支起了獸皮帳篷連成一排,正麵左右的遮擋都已撤掉,寒風吹過,篷頂上的彩旗咵咵作響。為了驅散寒意,李承乾命人在帳篷前後架起鐵盆燒炭,火盆不斷傳出劈啪聲,濃密的黑煙將杵立在兩旁的侍衛嗆得麵目猙獰。
居中而坐的是太子李承乾和□□可汗阿史那思摩,東宮屬官和突厥將軍分坐兩側作陪,人人都壓緊袍子專注於桌上那不甚美味的飯食。
李承乾像是對周遭的環境毫不在意,他手持小刀割下盤中已然涼了一半的羊腿肉放在嘴裡撕扯,還頻頻讚其美味。稱心跪坐一旁為他添酒,李承乾亦不顧眾目睽睽,把羊肉切成小塊放在他的盤子裡。
作陪的眾人自然不能掃了他的興致,每個人都是滿臉陪笑用酒過著羊肉囫圇吞下。
帳篷前的空地上,宮娥身著胡服扭動著腰肢,氈帽上的銀鈴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讓人昏昏欲睡。一舞完畢,隻聽聞幾聲雜亂的鼓掌聲。
李承乾嘴角微翹,“看來這歌舞不合汗王的意啊。”
阿史那思摩趕忙抱拳說道,“怎麼會,眾位將軍都是沉醉其中忘了鼓掌!”
眾將大聲稱是,而後的鼓掌聲簡直驚天動地。
李承乾笑得開懷,“汗王若是看了之後的歌舞,一定會更喜歡!”
阿史那思摩像是很驚喜,“哦,看來今日老夫要飽眼福了。”
李承乾笑望了稱心一眼起身離席,跟著他一起出去的還有漢王李元昌。
帳篷下的眾人皆不明所以,隻是筵席未完怎能擅自離去,來賓們不得不在寒風中縮著脖子等待,心中都在叨念著快些完事了好回府燒水洗澡,驅了這一身炭氣。
半晌之後眾人已被寒風吹的精神恍惚,卻聽軍鼓號角突然響起,咚、咚、咚三聲巨響猶如平地驚雷,眾人震顫著回過神,遙望著漸漸靠近的人群。
迎麵而來的是突厥裝扮的勇士,都是身披氈甲,頭戴氈帽,手持竹製長矛,舞步相當整齊,應是操練許久。
帶頭兩人更是披散著頭發臉上繪彩,高舉手中彎刀不停吆喝,阿史那思摩眯著小眼瞅了半天,這才依稀辨彆出那正是李承乾和李元昌。
隊伍走到帳篷前已經分成左右兩隊,擺開陣勢廝殺起來,那長矛雖是竹製仍能傷人,沒過多久有些兵士的手上腿上已出現斑斑血痕,阿史那思摩心中大驚剛要起身阻止,隻聽一旁的稱心喊道,“殿下威武!”
帳篷下的眾人雖不全是俊傑卻都能識時務,跟著他喊道,“太子威武!”
喊聲騰雲而上,直衝雲霄。
玄武門上,李世民兩手背後遙望著禦苑,嘹亮的喊聲隨風飄來,讓他周圍的侍衛一陣心顫。
守軍頭領李君羨帶著個官員出了門樓走到他身後,那人三四十的年紀,麵色蒼白,消瘦的身體勉強支撐著絳色官服,寒風下仿佛能被吹走一般,他一骨碌跪在地上,“太子詹事於誌寧叩見陛下。”
李世民的聲音沉悶,“起來吧。”
那人仍跪地不起,“微臣不敢……”
“你就是跪一輩子也於事無補,他都乾了些什麼你不用為他隱瞞,如實告訴朕,朕赦你無罪。”
他的話聲平和,於誌寧卻覺得渾身顫抖,他想到自己多次勸誡太子,他不但不接納還暗中派人行刺自己,要不是那刺客見自己家中清貧不忍下手,自己早已一命嗚呼。
於誌寧淚水橫流,“太子將東宮侍衛分成五隊,命他們穿突厥服飾天天操練,他還常說想解開頭發做個突厥人,跟著突厥可汗遊獵於茫茫草原。”
城門上一片靜寂,直到北風夾著禦苑上空的煙塵襲來有個內侍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李世民轉身走到於誌寧身前,“你可知道稱心此人麼。”
於誌寧突然瞪大雙眼而後癱軟在地上,李世民並未理睬他提步往門樓走去,“擺駕,東宮!”
此時的武媚正滿懷心事沿著南海池往自己的住處走去,剛出甘露殿的那股勁早已無蹤,告知如意又能如何,若是皇帝要他死,他能不死麼,而自己一個小小五品才人又能做得了什麼。
“姐姐,你怎麼了?”
如意的話一下子將武媚驚醒,不知不覺她已回到了住處。
“如意,你不是去梨園了麼,怎麼那麼早回來了?”
如意輕歎著說道,“晌午的時候承基大哥來找我,說是稱心不願離開太子執意要跟他在一起,他也沒法子,姐姐,我還是想親自去一趟東宮與他見一麵,你說呢?”
她滿臉愁容讓武媚心中酸楚,她欲言又止,“如意……”
“嗯?”
“……,我這是回來拿些東西的,馬上要趕回甘露殿。”
如意微笑著點了點頭,“姐姐先忙正事,我的事等姐姐晚上回來了再說。”
武媚勉強擠出些許笑容,而後隨意拿起桌案上的書冊匆匆離開了住處,她不忍麵對她,更不想說出那些話。
晌午過後西北風越刮越猛,看著眾人張口一嘴沙,李承乾終於下令撤宴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