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靜製動晉王按兵
因情掣肘吳王折銳
晌午過後,李治離開了甘露殿並未直接回王府,而是帶著王韶蓉前往承香殿看望韋貴妃。
他作為嫡子本不必如此,隻是他與韋貴妃的兒子紀王李慎年紀相仿,私交甚好,從小就是承香殿的常客。今年年初,李慎離開長安前往封地任職,拜托他代為照看自己的母妃,李治滿口答應,常常去韋貴妃那裡請安問候,為此還贏得了兄友弟恭的善名。
夕陽的餘暉照在太極宮的碧色琉璃瓦上,浮光疊影間七彩斑斕,晉王府的金飾朱輅在儀仗簇擁下緩緩出了承天門,李治雙眸微盍輕靠著錦墊,一副閒散愜意的模樣。
清風吹過,車簷下懸著的玉墜子當啷了兩聲,迎春淡淡的清香飄入車廂,春意正濃。
李治掏出袍袖中的那張紙抿唇淺笑著,她真是個有趣的女子,字也是端秀內斂,頗有鋒骨。既是藥引,必是有藥的,她會找到自己幫忙救人,可見這藥對自己是大有裨益,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冒險去救一個涉嫌謀逆的死囚。
王韶蓉規規矩矩坐在他對麵,水靈靈的眸子一刻都未離開他。
李治的唇角微微彎起,話聲比春風更溫柔,“過來。”
王韶蓉喜眉笑眼,爬向他的臂彎,靠在他身旁端坐好,滿臉好奇看著他手中那張紙。
“殿下,這是什麼?”
李治攏了攏她的肩頭,將那張紙遞給她,“這是藥方。”
王韶蓉拿過那張紙,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紇、乾、承、基。”她轉過頭一臉迷茫望著李治,“殿下,蓉兒從未聽過有這味藥。”
李治望著她柔聲解釋道,“並不是隻有藥材才是藥,對父皇來說今日蓉兒念的詩便是藥,能治他的心病。”
王韶蓉恍然大悟,“怪不得父皇賞了蓉兒如意,原來是因為蓉兒治好了他的病。”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麼,眼中有了驚恐之色,隻見她顫抖著抬起白嫩的小手覆上了李治的前額,而後舒了口氣,“蓉兒還以為殿下病了。”
李治笑了起來,拿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前,“若是這兒病了可是摸不出來的。”
王韶蓉一手掩口,懦聲說道,“那該如何是好……蓉兒若是念詩給殿下聽,殿下會好麼。”
說罷她側頭思索,張口欲念,李治卻輕輕搖頭,“蓉兒有沒有聽過一句俗話,汝之砒霜,吾之良藥。”
王韶蓉拿起那張紙對著窗外夕陽細細打量,而後滿臉失落回過頭,“隻有這是殿下的良藥麼。”
李治並未吭聲,突來一陣春風,將她手中的紙卷向布滿赤色雲霞的天際,王韶蓉大驚失色,一手向著紙片飛走的方向探出了窗外。
李治眼含笑意望著她柔弱稚嫩的背影,“蓉兒,你若是一直這般年紀、這般有趣就好了。”
王韶蓉回過頭,水潤的大眼眨了兩下,“殿下不喜歡蓉兒長大麼,娘親說蓉兒再大些才更像個王妃。”
“蓉兒已經是王妃了,不是麼。”
不過多時,馬車回到了晉王府,楚辭像是已經等候多時,他上前一揖,“殿下,王妃的母親王夫人來了,正在後廷主殿。”
李治心領神會,讓王韶蓉直接坐車前往後廷,自己帶著楚辭前往書房。
書房之內,太子右庶子王仁表滿懷心事坐立不安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他看見李治緩步走來竟然快步出了屋子迎上前去。
李治的臉上帶著謙和的微笑,“王大人且稍候。”
王仁表反應不及,他已徑直往內室走去,等他再次出現又過了半個時辰。隻見他換了一身素白緞袍,腰係雲霞綺羅,手搖雕花牙扇,一副清閒安逸之態,讓王仁表摸不著頭腦。
按理說眼前這位王爺已派心腹與自己聯絡過幾回,自己也曾為他在太子麵前獻策,他若是沒有奪位之意,何必如此。王仁表原以為自己今日來訪定會讓他欣喜萬分,誰知他竟如此從容,倒像是自己有求於人。
兩相見禮後各自坐定,李治悠然笑道,“不知王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王仁表已是憋了多時,他一股腦兒將東宮最近的異狀告知了李治。
李治擺弄著牙扇上的瓔珞,漫不經心道,“東宮常有閒雜人等出入?”
“是。”
“與太子在一處密會?”
“正是。”
“他們密會都說了些什麼?”
王仁表麵露尷尬之色,“不瞞晉王,上回我獻策於太子未果,太子像是很失望,並未讓我參與密會。”
李治微微抬眸,“王大人既然沒有親耳聽到,剛才那些又能說明什麼呢。”
王仁表心中焦急,“太子在東宮私募暗衛隱士,屯集兵器,這還不能說明什麼!?他這是要謀反啊!要對聖上不利,我們王家世受聖恩,怎能縱容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