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章 枉犧牲防人不慎防 不知為何……(1 / 2)

明*******) 沐錚 5825 字 11個月前

備繒帛未雨先綢繆

枉犧牲防人不慎防

武媚跟著趙得祿往韋貴妃所住的承香殿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自己為何會莫名其妙被召見。

李世民的中宮空置,並沒有那些每日請安問好的規矩,如今四妃隻剩三妃共同執掌後宮,自己算是楊淑妃的人,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聽四妃講婦道婦德、逢年過節家祭慶典的時候偶爾與貴妃打個照麵,平日裡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過太子李治向來與貴妃親近,想到此處,武媚提著十萬分的防人之心往承香殿的宮院走去。

深秋季節草木蕭索,承香殿亦不例外,院外的梧桐隻剩光禿禿的樹乾枝杈,往來內侍皆是低頭壓著冠帽腳步匆匆。

走入院門卻是一派繁忙景象,不斷有人將各宮準備的繒帛搬入一旁的偏殿讓女官清點數量,算盤珠子劈啪作響,讓人誤以為到了東市的典當行。

幾日之後便是冬至,是三年一度皇帝親駕前往長安城南圜丘祭天的日子,李世民不願加重民間負擔,這祭天所用的祭品繒帛向來都是由後宮準備。

承香殿的主殿之中香氣濃鬱,縷縷青煙從幾隻金絲熏爐的小眼中溢出,在殿中氤氤繞繞,韋貴妃端坐於主座之上,滿是珠玉的手輕撫著趴在她膝上的波斯貓,那貓兒渾身雪白,毫無顧忌的打著哈欠。

韋貴妃笑容和藹,氣度雍容,她受了武媚的拜見禮後款款說道,“本宮聽聞武才人在禦苑不慎傷了手臂,可大安了?”

武媚淺淺一拜,笑顏端莊,“多謝娘娘關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韋貴妃找她自然不是來聊家常的,客套話過後便直入主題,“這祭天的事想必武才人不會不知,如今各宮各院都忙碌著準備祭品,人手著實不夠,”她撥弄著香囊上的穗子,“本宮原想先去淑妃那裡打個招呼,隻是這些天她正在驪山行宮打點聖上壽誕的事……”

她話都說到這份上武媚斷沒有拒絕之理,她又跪下行了禮,“妾身為後宮妃嬪,不管是貴妃娘娘還是淑妃娘娘對妾來說都是尊長。”

韋貴妃像是對她的話很滿意,“你是個明白人,本宮知道你在甘露殿當差已無閒暇,準備祭品那些事就沒派給你。”

她一抬手,武媚這才站起身,“多謝貴妃娘娘體恤。”

韋貴妃和善道,“如今祭品用的繒帛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明日便會送往城外圜丘那邊,我這兒就缺個細心的人幫著照看,一會兒我宮裡的女官會將出宮的令牌給你,車馬吩咐掖庭的人便是。”

武媚點頭稱是,心想著也就忙個三五日的光景,自己謹慎些就好,她辭彆了韋貴妃跟著女官往偏殿走去。

韋貴妃瞧了眼她的背影,抱著貓兒轉身走入內室,內室正中的桌案上是玩到一半的雙陸棋,一旁擺著幾盤宮點,棋盤邊零星散落著金豆子算是賭金。

圍桌而坐的除了她的堂妹韋昭容,承香殿的女官柳燕,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貴婦人,正是太子李治的乳母鄭氏。

隻聽柳燕說道,“娘娘為何對她如此客氣,不過是個五品才人。”

韋貴妃斜了她一眼,將貓兒遞給了她,“本宮這是給淑妃幾分薄麵,畢竟是她那邊的人。”

鄭氏笑了笑,“我就說隻要貴妃娘娘出麵她必然會答應。”

韋貴妃拿起桌上的骰子,“你這個主意還真是了卻了我一塊心病,她是甘露殿的人,細心自是沒話說,祭天茲事體大,萬一祭品上出了岔子還能有淑妃一起勸說聖上,一舉兩得。”

鄭氏眼笑眉開,“我還能騙娘娘不成。”

“如此我便可放心了,” 韋貴妃擺弄著桌上棋子,話題已然轉向彆處,“聽聖上說下月要為太子甄選良家女子充實後宮?”

鄭氏擲了骰子,“這事東宮已經全知道了,太子妃沒什麼反應,那個蕭良娣倒是頗有怨氣,不過她有娠在身,太子對她很是寬容。”

“那太子妃豈不是處境艱難?”

“那到沒有,太子和太子妃可是恩愛的很……”

兩人邊玩雙陸邊聊天,韋貴妃瞥了眼一直沉默寡言的韋昭容,她自從被罰閉門思過後就收斂了很多,隻是沉悶的讓她這個堂姐不禁有些擔心。

“尼子,你發什麼愣,快來過來瞧瞧,堂姐這兒的金豆子都快輸光了。”

韋昭容並無反應,鄭氏又接上了話,“娘娘是半個後宮之主,孝敬肯定不少,怎麼會輸光,況且我來之前太子便說了,娘娘輸了多少他就給娘娘送多少過來。”

“嗬嗬,你倒是如意算盤打的好,最後不都便宜了你。”

兩人沒言幾句又扯起了東宮的八卦,韋昭容卻是看著桌上的雙陸棋,半句都沒聽進去。

之後幾日武媚每天天不亮就起,先去甘露殿安排雜事,而後出宮前往城南圜丘清點紀錄從宮中運出的祭品繒帛,回宮後還要整理奏章節略,總是搞到深更半夜。金勝曼得知此事後便勸她找李世民告假,武媚卻覺得為了這點小事惹惱韋貴妃實在不值,忍忍也就過去了。

終於到了祭天前日,時至辰時天空仍是昏昏沉沉,厚重的雲層翻滾著往南而去,仿佛要將日光都卷走一般。

圜丘旁的偏殿院落內,武媚正緊拽著身上錦緞鬥篷靠在偏殿牆下避風,今日便會開始布置祭壇,過程繁冗瑣碎卻是容不得一點錯誤,她不敢馬虎,早早地等候在此。

一旁的高延福縮著身子偎在牆角,口中不斷念叨著天怎麼這麼冷,這些天他都跟在武媚左右,忙得腳不沾地。

武媚看著他裹著厚襖仍一副剝皮猢猻模樣,心中難免有些愧疚,“福兒,跟著我可委屈你了。”

高延福打了個噴嚏,隨手蹭著凍的通紅的鼻子,“姐姐這是什麼話,姐姐待我比親弟弟還好,我高延福還有什麼可求的。”他望著遠處小跑而來的掖庭內侍們,“姐姐既然料到可能會有人找麻煩,為何不讓我昨晚在此留守。”

武媚麵上帶笑向著遠處點頭招呼,口中說道,“就你一人,留著有何用處。”

內侍們已經走到跟前,領頭那人上前一揖,“這些天武才人可是受累了,過了明日就好了。”

兩邊招呼過後往偏殿門口走去,高延福站起身拍了拍身後,“姐姐小瞧我,我高延福打架不行,裝神弄鬼可是把好手。”

武媚沒再理他,兩人遠遠跟在那些人之後,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聞一聲驚呼,高延福一個激靈奔上前。

“怎麼回事?”

那內侍麵色蒼白,“這鎖有動過的痕跡。”

幾個人一陣忙亂打開殿門,殿外隻剩武媚一人立於廊下。

沒過一會兒高延福便跑了出來,神色間惶惶不定,“姐姐,祭品用的繒帛少了兩卷。”

武媚望著黑洞洞的殿門,神情淡定仿佛此事與她無關,她提步走入殿內,跟在她身後的高延福滿臉悔意,“若是我昨晚留下便不會如此,這下該怎麼辦!?”

兩人走入東側殿內,武媚望著滿屋的繒帛說道,“福兒,一會兒拿走其中八卷就好。”

高延福眉間一皺立即明白過來,“原來姐姐早就多備了十卷,專門給那賊留的。”

武媚隻是淡淡一笑,自己與韋昭容素來不睦,她怎會放過這麼個機會。

“白日裡這裡看管的人不少,若是她想找麻煩隻有在晚上做手腳,以她的手段最多不過拿幾卷繒帛走人,讓她得逞了也就消停了。”

高延福欽佩之色溢於言表,隻是好話還沒說上幾句就聽見西側殿中突然起了哭喊聲,他與武媚對望一眼往那邊走去。

西側殿中放著祭祀用的器皿,銅樽香爐一應俱全,幾個內侍正圍作一團,有人抹淚有人垂地,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

高延福上前拎起個相熟的內侍,“小陸子,這是在祭天,怎麼跟哭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