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章 為願者李治弈和局 李治闔上……(1 / 2)

明*******) 沐錚 6132 字 11個月前

巧施計武媚換望幽

為願者李治弈和局

喊聲過後他停下了腳步,屋子裡空空蕩蕩,武媚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他的心跳,一聲一聲在暗夜裡異常清晰,稍稍快了些,不似往常。小臂上他的手緊了緊,忽而又變了力道,許久之後仍沒有放下她的意思。

武媚抬頭望去,他並沒看著她,下顎像是緊繃著,脖頸更是僵硬,她強自平複著自己的心情,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再度喊叫,隻是等著他。

他緩緩低頭,靜靜注視著她,俊雅的臉上沒有一貫的笑容。

武媚與他對視著,她覺得這是第一次,她像是撩開了他瞳仁上覆著的帷幕,像是穿過了那潭深幽,看到了他的心。那感覺隻在一瞬,水幕一簾一簾放下,戲謔的淺笑又回到了他的眼角眉梢。

“卿的膽子像是越來越大了。”

他將她放了下來,當她雙腳一著地立即就勢跪在地下,“殿下名諱豈能隨便喊叫,武媚罪該萬死。”

李治卻是輕巧地喚了一聲,“起來吧。”

武媚暗自舒了口氣並未放鬆警惕,當她站起身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西廂房內,屋內不知什麼時候架起了織錦屏風,掛上了輕絲薄紗,白煙嫋嫋從銀芙蕖熏爐的花蕊間緩緩溢出,那味道很是熟悉,隻是比他身上的要稍濃一些。

“一點點塗抹著實費時,屏風後麵是五寶香湯,裡麵摻了胭脂紅的解藥,卿可彆忘了五日之內得服下內服之藥,方可將毒完全祛除。”

武媚不敢怠慢,對他福了福,“武媚謹記殿下教誨。”

水汽升騰如霧在兩人間遊離,李治再次將她摟在懷裡,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發絲,“兩日後太子妃來掖庭宮巡視,會有人領著你出去。”

武媚應了一聲,“殿下說過的話可彆忘了。”

李治闔上了眼眸,幾欲放手卻擁的越發的緊,良久之後他才鬆開了雙臂。

“我怎會忘記。”

李治反手合上房門,唇畔的淺笑含著訣彆的味道,沒想到自己竟會這般不忍釋手,正因為如此她才更不能活在這世上。東廂裡的殘燭忽明忽滅,蠟油滾落堆砌,已看不到燭台的模樣,他走近燭台停頓了片刻,而後親手掐掉了那微弱的火焰。

他走出屋子的時候暴室那邊的哭聲依舊不斷,細碎的藤花瓣夾著霏霏細雨飛散而下,落在通往院外的碎石小徑間,內侍秦來壽立即打著油傘走上前來,“殿下,那些人都安置好了。”

李治溫和的麵龐一如往常,“這哭聲著實煩人,你找個人過去看看。”說罷他徑自往院外走去。

秦來壽的目光瞥過他手裡的玉簫,對著一旁的內侍使了個眼色,而後邁著瑣碎的步子跟了上去。

幾日之後,武媚一席天青色的侍女裙衫隨著太子妃的儀仗隊伍離開了掖庭宮,這幾日她都未能安睡,自那晚後,暴室的哭聲便停了,隻是她身上最重要的東西,那支玉簫卻突然消失不見了,若無意外應該在李治手中,不知他的目的何在,如今她要快些將藥換了,而後拿回自己的玉簫。

遠遠的她便看見李治身邊的秦來壽站在歸真觀前的台階下,“武才人,殿下會在東宮等您,您隻要拿著這個令牌到東宮側門,便會有人帶您過去。”

武媚二話不說收下東西,往歸真觀走去。

時值六月,歸真觀中古樹參天,綠蔭如蓋,涼意沁人心脾,武媚的心卻是靜不下來,她將想好的說辭又斟酌了一遍,金勝曼的住處已近在眼前。

武媚剛走到客堂門口就聽見屋內傳來叮叮咚咚的響聲,金勝曼捧著一堆瓶瓶罐罐出了書房的門,武媚趕忙走上前,“我來幫你吧。”

金勝曼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能行。”

兩人來到寢室,金勝曼邊整理著東西邊說道,“我今早才回來,本想理完東西就去看你,你倒自己過來了。”

武媚一臉愁容默不作聲,眼角的餘光卻在搜著著望幽的蹤跡,金勝曼見她並不答話便又開了口,“怎麼愁眉苦臉的,還從沒見你這副模樣。”

武媚哀聲歎氣道,“若你知道自己會在哪時哪刻死,還會有好心情麼。”

金勝曼一愣神,“怎麼說這話,有什麼事不妨告訴我。”

武媚歎了口氣將事情的始末一一告訴了她,待她說完金勝曼已經氣的臉色鐵青,“沒想到他堂堂一國儲君,竟會如此耍弄一個弱小的女子。”

“他給了我解藥,我才鬆了口氣,誰知次日早晨他又派了人過來說這解藥治標不治本,真正的解藥他也沒有,讓我等著五日後一命歸西。” 武媚垂著眼眸,話聲有些哽咽,“剛才我得知公主回來了,就趕了過來想再見你一麵,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金勝曼一挑眉,“彆擔心,這毒毒不死人。”

武媚很是驚訝,“公主怎會知道。”

金勝曼難掩得意,“因為製這胭脂紅的正是本人。”

武媚麵色一滯轉而喜上眉梢,“這麼說公主這兒有解藥。”

金勝曼點了點頭從一旁取出個不起眼的木盒子,“一般的毒藥和解藥我都會放在一起,隻有這個雙重解藥我是另放的。”說罷她拿出個玉瓶倒出一粒藥丸子,放在桌案上的茶碗裡注了水,“一會兒你喝下這個就沒事了,其實就算你不喝它也不會死。”

武媚早已看到了木盒子裡的那瓶望幽,詫異道,“不會死?那會怎麼樣?”

金勝曼嬉笑道,“我從小就愛擺弄丹藥,這胭脂紅是我閒來無事製出來玩的,若是你五日之內不喝這個,那些紅疹便會複發,而且再也難以消褪。”

武媚一手撫上了脖頸,“這可比死還可怕。”

金勝曼哈哈笑了起來,“如今你喝下了它,皮膚會比以前更白皙,更柔嫩,怎麼樣,因禍得福了吧,說起來我自己也喝過呢。”

武媚苦笑道,“若是能不擔驚受怕那麼久,興許我還會有幾分愉悅心情。”

金勝曼輕哼了一聲,“一定是金仁問那個小子將配方告訴了你們的太子,改日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武媚淺飲著那碗解藥,“公主可彆責怪他,他之前一直暫住在東宮,或許也是身不由己才會這麼做。”

金勝曼繼續整理起桌上的瓶子,“他啊,像是被你們那個太子灌了迷魂湯,對他言聽計從,早就忘了還有我這個姑奶奶了。”

武媚卻是扯開了話題,“不過這胭脂紅製的真是精妙,剛才我在大殿那邊遇到李道長,就上前問他解藥碰碰運氣,他也說從沒見過這種東西,還讚歎不已。”

金勝曼眸中一閃,“李道長在道觀裡!?”

“是啊,我過來的時候正巧遇到他。”

金勝曼胡亂翻著書架上的簿冊,“總聽人說李淳風道長怎麼神,我在觀裡待了那麼久還沒見過他一回,”她拿出幾張紙,“最近我新調了幾味丹藥,就等著讓他瞧瞧。” 說罷她一陣風似的出了屋子。

金勝曼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武媚掏出了懷裡的“望幽”。

半晌之後,金勝曼一臉失落回到了屋裡,“我在道觀裡轉了三圈都不見人影,果真是無緣得見啊。”

武媚已經喝完了那碗解藥,麵色也坦然了許多,“公主何必著急,總會有機會見到的。”

金勝曼卻是無奈地搖著頭,“一會兒我就要去吳王府,跟他一起合計出征的事,明日會隨他前去九成宮見駕。”說著說著她的麵容舒展了不少,“對了,你的毒已經解了,要不要隨我們一起去。”

武媚眼波微動,而後淡淡道,“沒有聖上的旨意,武媚怎能擅自離宮。”

“陛下可不像是會在乎這些的人,何況還有我在,你怕什麼。”金勝曼細細看著她,“我總覺得你並不屬於這後宮,你若是想離開這次更是機會,你本就有病在身,隻要稍作安排就成了,以後想去哪裡,想乾什麼都行。”

武媚定定望著她,她不是沒想過離開,隻是出了宮又能去哪裡,吳王府裡有新的女主人,她與他算是緣分已儘,更重要的是她的玉簫還在李治手裡。

金勝曼見她沉默不語隻得輕歎了一聲,“你好好想想,若是想走明日早晨來這裡找我。”

武媚扯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

夕陽似火,將西邊的天空染成一片血紅,流雲倒映在水麵上,整個西池泛起七彩斑斕的光影,暖風吹過,池畔湧起一陣荷浪,嘩嘩作響。

武媚走在通往東宮重雲軒的回廊間,心中仍在思索金勝曼的那番話,若是能帶著那支玉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遠走他鄉,對他對自己都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