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生疑心徐惠反被噬 “太子殿下……(1 / 2)

明*******) 沐錚 5456 字 11個月前

生疑心徐惠反被噬

穩人心武媚巧偽裝

紅燭燃起,帷帳一層層垂下,梁柱上雕飾著盤龍,紫檀木禦榻鑲著金線,少女一席淺紅色襦衫站在皇帝寢殿的正中,她的眼中充滿好奇,打量著這個明黃色的世界。

宮殿的主人慢慢向她走去,在她身後一丈處停下了腳步,少女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過身的同時恭敬地行了禮。

皇帝和藹道,“起來吧,就是你寫了《小山篇》?”

少女款款起身,眸中毫無懼色,“啟稟陛下,是我寫的。”

“‘仰幽岩而流盼,撫桂枝以凝思,將千齡兮此遇,荃何為兮獨往’,很難想象一個十一歲的女娃兒,竟能將離騷體擬的如此精妙。”

皇帝的手輕輕挑起少女的下巴,少女亦能清楚的看到他英武的眉眼,彎起的嘴角。

她展開笑顏道,“陛下您弄錯了。”

“朕哪裡錯了?”

“這是徐惠八歲時寫的。”

皇帝亦笑了起來,“朕這宮裡又多了一位才女,”他攬著她往桌案前走去,“你既然那麼喜歡詩,便封你作才人吧……”

那一晚她與他談天說地,執筆共書,那時的她是真心崇拜這個男人,愛著這個大唐的皇帝,後來,在身體的痛楚中他真的成了她的夫君,兩年間她從才人進了美人,從美人進了婕妤,一時寵冠後宮,無人能及。

而後他有了新寵,去她那裡的次數漸漸變少了,宴會上的詩詞也被輕歌曼舞、琵琶樂聲所代替,她成了九嬪,那女子卻代替她占據了他的心。

望著窗格間那融融燈光,聽著殿內傳出的悅耳女音,徐惠淒然一笑,當年她也會這樣將奏折讀出來,讀給那個她所愛的男人聽,她自言自語道,“誰料一朝歌舞榮,夙昔詩書賤……”

肅立在宮殿門口的侍衛擋住了她的去路,徐惠瞧了瞧兩人,“你們倆是新來的?我是徐充容,聖上的書房由我統領。”

那兩人對望一眼,“陛下的書房已經搬去了軍營,這兒現在由東宮接管,是太子殿下的書房。”

徐惠幡然醒悟過來,這搬家的事還是自己一手安排的,自己怎麼就忘了,隻是既然書房已經搬了,為何殿中會傳出武媚的聲音。

“我忘了些東西,拿了就走。”

那兩個侍衛並不買賬,“東宮有東宮的規矩,我們不能放充容娘娘進去,還請娘娘恕罪。”

徐惠之前去了武媚的住處想找她聊聊,聽聞她還在書房沒回來便轉道來了這裡,現在她明明就在殿裡自己貴為九嬪卻被攔在外頭,讓她心中頗為惱火。她從袍袖中拿出塊令牌在兩人麵前晃了晃,“這是什麼總該認識吧,衛尉統領的令牌在太極宮中通行無阻,東宮亦不例外!”

兩個侍衛躬身退了下去,徐惠跨過門檻走入殿內,很快又有個人迎了上來,高延福笑著一揖道,“充容娘娘怎麼來了。”

徐惠並未停下腳步,繼續往東廂走去,“我來找你家主子,她在這兒吧。”

高延福快步跟在她身側,說話聲又加高了幾分,“姐姐馬上就出來了,充容娘娘不妨等一等。”

兩人走到東廂門口時,高延福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一跤橫在她麵前。

徐惠狹起眉眼,“好大的膽子,退下!”

高延福立即跪在她麵前磕頭不止,口中都是討饒的話語。

他這麼做卻擋在了徐惠和東廂房門之間,徐惠看出他此舉的目的,卻也一時間束手無策,正在此時,房門開啟武媚走了出來。

武媚合上房門,微笑道,“充容娘娘找我不知有什麼事?”

徐惠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後宮之中,唯有眼前這個泰然自若的女子她還看得入眼,來定州的這一路上也唯有她能和自己說上話。

今日晌午她得到了來自皇帝的口諭,讓她留在定州不必隨駕出征。皇帝現在的心在誰身上,隨駕的幾個女子都看得很明白,隻是這條口諭仍讓她倍覺心寒,在屋子裡悶了半日後,她決定來武媚這裡探探口風,不知她是不是也接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口諭。

“沒什麼,隻是想找姐姐說說話。”

武媚臉上的笑容未變,“充容娘娘想聊天差個人尋我去便是,何必親自跑一趟,我手上的事正好乾完了,這就去你住處吧。”

徐惠的眼眸晃過她身後的屋門,直覺告訴她這屋裡有人。

“姐姐先等等,昨日我的帕子落在東廂了,容我進去拿了再走。”

武媚好言勸道,“天色不早了,點著燈找起來麻煩,不如明日一早再來找,或是跟這兒的內侍說一聲,讓他們找了給你送過去。”

“來都來了,何必麻煩彆人。”

高延福躬身站在牆角,額上已然滲出了汗珠,東廂門口兩個女子仍是和顏對笑靨,僵持不下。

正在此時屋門吱呀一聲開了,將屋外兩個女子都嚇了一跳。

李治緩緩抬起眼眸瞧了眼徐惠,而後站到了武媚身側,“媚娘何必攔著,充容娘娘既然想進來,那就進來吧。”

武媚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剛才她匆匆出屋子阻攔,就是不想讓徐惠看見李治,誰料他居然自投羅網,李治之後的動作更是讓她啞口無言。

他主動攬上了她的肩膀。

她抬頭,明亮的燈光下,他下顎的弧度優雅利落,絨密的眼睫絲毫不動,武媚不知道他到底想乾什麼,隻得靜觀其變。

此時最為吃驚的自然是徐惠,她望著兩人一時失語,先前她就察覺到武媚對後宮爭寵毫無興趣,卻未找出原因,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李治的唇角淺淺一勾,攬著武媚轉身走回屋裡,“充容娘娘不進來麼。”

東廂內隻點了一盞燈光,徐惠坐在兩人對麵已經定下了心神,現在的她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看到了剛才這一幕。她的確想找出武媚的破綻,可是眼前這個破綻卻不能為己所用,更可能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李治成為太子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書房,對他的了解僅限於這次隨駕高句麗,平時他為人謙遜平和,躲在李世民身後極不顯眼,但是剛才他的行為、他的眼神很明白的告訴了她,他並不是泛泛之輩。

武媚端坐在榻上心中亦是忐忑,她倒不是怕徐惠會把這事說出去,李治既然敢在徐惠麵前坦白,自然是有把握封住她的嘴,她隻是覺得自己過了那麼久仍沒將李治看清楚,未來這幾個月若不好好偽裝,出逃計劃怕是會被他識破。

屋內最怡然自得的便是李治,此刻他正翻著最後幾本奏章,待他全部批閱完畢,兩個女子仍各自想著心事,一言不發。

李治舒了口氣,擱下筆坐到武媚身邊,一手按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徐充容是個聰明人。”

此刻的徐惠已是心如明鏡,太子會挑明這件事是在給自己一個機會,自己若是不知好歹,他日便將身首異處,而她自己也需要這個機會,與其跟著一個垂暮的老皇帝,不如跟著這個未來的皇帝,能保她徐家兩朝繁榮。

“太子殿下請放心,徐惠絕不會將今日所見說出去。”

袍袖下他的手輕輕捏了下自己的手,武媚知道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她側了側眼眸瞧著李治,隻見他臉上的笑容清雅如常。

他起身走到徐惠麵前,“媚娘說的果然沒錯,徐充容再合適不過了。”

武媚自然沒話可說,隻是溫柔一笑。

徐惠亦站了起來,“敢問殿下要徐惠做些什麼?”

李治走到半開的窗格邊,望著窗外搖曳著的柳影,“自然是留在父皇身邊,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