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河 “……年輕時專治跌打損傷。”……(1 / 2)

枯樹林裡一片寂靜,獠牙利齒的活死人麵露憤怒,朝著坐在墓碑上一人一鬼吼叫著。

宿聿似乎反應過來什麼,他看向掌心的方向,陰氣繚繞的視野中,經他手掰下來的東西散著若有若無的黑氣,這與活死人身上墨點相似,但又好像不太一樣。

宿聿移開目光,看向周圍幾乎停滯的墨點。

張富貴試探伸出一條腿,馬上就被活死人嚇得急忙縮回。

乾枯青白活死人趴伏在四周,遠處越來越多聚集過來,仿佛隻要他們一離開墓碑所在之地,這群活死人就能把他們生剝了,但它們畏懼著,似乎畏懼著墓碑,始終不敢上來造次。

墓碑一半以上都栽進土裡,裸露在地麵上的經曆風吹雨打,顏色都暗沉了不少。張富貴盯著那墓碑看,要不是道長帶著他撲到這地方,他遠遠看著可能就以為這石頭就是半塊石岩,這東西在山裡到處都是。

誰能想到,這玩意可能是活人墓的墓主之碑?

張富貴正想著,忽然間就聽到耳邊的哢嚓聲,“道長!!”

少年道士的手沒有完全離開那塊折角的墓碑,覆滿陰氣的手還壓著,墓碑上的裂痕似乎又多了幾道,他無神的眼睛掠過周遭一片活死人,眼底還有幾道未曾散去的金絲,帶著莫名的壓迫力。

經由他這麼一掰,吼叫的活死人當即停下,畏懼地退後了幾步。

張富貴抱頭,沒感受到自己被撕裂,一抬頭發現周圍的活死人已經退出了數步遠,“道長?”

宿聿沒說話,四周安靜下來,他體內的疲憊接連湧上,方才用來抵禦活死人的手臂重得快要抬不起來,他正想平緩身體上的疲憊,正想把壓在下方的墓碑看清楚,剛移動兩步,原本減弱的痛感瞬間被拉了回來。

傷腿上全是血,疲憊之後痛感加重。

宿聿隻得暫時忽略墓碑的問題,去摸索自己的斷腿處的情況,不然他連走都走不了。

張富貴正在跟周圍的活死人大眼瞪小眼,正想著怎麼道歉能讓這群東西緩解祖宗墓碑被折的憤怒,就聽到耳邊一聲清脆的響聲,他驚然扭頭就看到身邊的道長一伸手,把原先用來固定的枯樹枝給掰斷了……!

“打住打住!”張富貴眼疾手快地攔住了那隻即將碰到裂骨的手,心裡念叨的話脫口而出:“有你這樣弄的嗎!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再這樣弄下去腿就要廢了。”

宿聿被拉了個措手不及。

他停住了,張富貴也停住了。

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張富貴,嗖地一下縮回手,頓時汗如雨下:“不是,道長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腿……不能。”

你逞什麼能,大夫毛病犯了不是。

人家道長怎麼處理傷口關你屁事,修士都是刷刷幾下用著術法接骨續脈,固本培元,你一個毛腳醫師逞什麼能。

宿聿沒有動,手腕處涼颼颼的感覺還在。

他沉默半會,抬眼看了下人型煙團,想起他原先的傷口就是這鬼處理的。

“你來。”

張富貴已經把自己罵了數遍,聽到聲音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啊?我我來啊?”

見人沒說話默認,張富貴膽戰心驚地湊上前。

一人一鬼經由一場鏖戰,宿聿身上衣裳幾乎被風卷得破破爛爛,渾身血汙,泥土都滾了半身,說到底實在狼狽。

張富貴隻能選了宿聿身上尚且完整乾淨的衣擺,將整塊衣擺扯下來撕成布條來給他做固定,“道長,我動手了啊……”

宿聿點頭。

上次逾越是趁著道長昏迷,現在清醒著給人處理傷勢,張富貴的手一直忍不住抖,那也不怪他,眼前這人先是弄死了他兩個同行鬼,又是把活死人墓主的碑給折了,他稍有不慎可能就成了下一個亡魂。

說道士心善,不知道他給道長固了兩次腿,回頭能不能撿個小命。

宿聿看著白色人團在自己麵前動來動去,目光一直注視著對方,按在腳部的動作很輕,又熟練又快,幾下就重新將他斷腿處重新固定好,“你是醫師?”

“……年輕時專治跌打損傷。”張富貴咽了咽口水,眼神忍不住往少年身上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道長身上的血好像更香了。

一發現自己的注意被少年身上的血氣吸引,張富貴立馬就打消了自己危險的念頭,四下張望:“道長,我們在這,得怎麼出去啊……”

枯樹林裡的活死人因著宿聿先前的威脅,稍微往外退了,但深山樹林裡多了好幾條山道,山道交錯,霧氣濃重,先前張富貴奔波逃命沒注意,如今靜下來觀察四周,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個陌生的地方,連方向都難以辨彆。

這時候,張富貴忽然瞥見遠處,心立刻吊到了嗓子眼,頓時就被嚇退了數十步。

“乾什麼?”宿聿感受到腳踝處的鎖鏈拉緊。

張富貴手舞足蹈地指著周圍,不遠處一條冒著黑沉霧氣的暗河近在咫尺:“河!河在那!!”

什麼河?宿聿側麵看去,見著白色人團手舞足蹈地指著側邊遠處,他眯了眯眼睛,試圖在墨點與白氣的交彙中找到異樣,眼前的視野似乎越來越清晰,他能看到的東西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時候,他透過陰氣的間隙看到了更遠的地方,脂白濃鬱的陰氣在稀薄的陰氣中越見清明,它們濃縮彙入在一處,像是緩緩流淌的一條白色煙河。

河?宿聿詫異:“那是什麼?”

張富貴話都快說不清:“南塢山的最深處……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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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塢山東南方位,藍衣修士靜靜地走在所有人前麵,四周的離火派修士左右觀望,對這山裡的陰森越發謹慎,從山口進來到現在的路並不順暢,一路上他們遇到的野鬼頗多,特彆是越靠近南塢山東麵,撲麵而來的野鬼更是斬殺不儘。

他們總算知道為什麼離火派的長老們交代他們要緊跟著宿家人走,這但凡走錯一條路,就會被外圍的野鬼纏住,到時候彆說往前走,極有可能與其他散修那樣迷失在南塢山的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