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年後的那場鍛煉,彭格列家族的成員已經變得成熟和強大。在這個暫時還沒有匣武器的年代.去贏得一場邪惡並未成長的戰役,就像開了BUG一樣的容易。
入江果然沒有去看,在聽到預想中白蘭被再度囚禁的消息之前,他就買了飛往阿爾及利亞的機票。彭格列第十代首領總是善解人意,去看看世界也許會更好些,綱如是說,於是入江也同意了。
手執花旗銀行特製的家族信用卡,入江不再是過去那個一窮二白窘迫的小夥子,這張卡所擁有的限度,足夠他奢侈地遊玩世界上十次。
夜晚的航班,有著黑皮膚的空姐過來用英語溫柔提醒,係上安全帶關掉手機。
入江要了一杯牛奶,聽說這讓人可以安穩入睡,飛機勻速地在跑道上開始滑動,加速,加速,然後在巨大的轟鳴聲中一飛衝天。
身體被引力拉扯著向後仰,入江轉過頭可以看見窗外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
多麼燦爛,又闌珊。
突然就可以想起前些日子又是十年之後的那個男人,也許就這麼站在夜空之中吧,他寂寥著俯視著自己的大地。
你愛我麼?
入江將頭抵在窗口邊,看著燈火逐漸遠離外麵終究沉沒在一片黑暗之中,乾淨的玻璃開始映出他自己的臉。
巨大的羽翅,沒有全封閉艙,他全身站在一片虛空之中,唯一可以憑借依靠的就是身後那個總是笑意盈盈的人。
那個人。背後的炙熱,初次的痛楚。由他給予的刻骨銘心歡樂與恥辱,從他感受的難以言喻魅惑與絕望。那是多麼強勢的一個人呢,那是自己跟所有隊友全部戰敗後的一個未來,由他來主宰。有個問題他一直沒來得及去思考和問他:既然你這麼寂寞,那為什麼不把我留下來?
入江忍不住微笑了,伸手在玻璃上麵輕輕點著,有誰能想到他有天也會想問彆人這樣的話,有那麼點點自戀呢。
可就是忍不住想啊,要是留下的話多好。
不用回來了,不用在最後記憶悉數找到拋棄的舊主人回歸,不用看到白蘭心中那杆天平終於傾斜於權力,不用因為很愛所以痛苦得不行然後心死,不用麵對這樣表示:“啊愛情是個什麼東西認真你就輸了”的結局。
“如果可以,請許我少年一生不離不棄。”
那人最後一句又浮現在腦海,入江心裡酸酸得眼睛也有了潮濕之意,是早就預料到會這樣麼?想想看,這麼多個平行世界,每次的選擇都會不同,十年之後的那次是白蘭殺死他獲得世界,十年之前這次是他欺騙白蘭囚禁了他。
用來討人歡心的情話,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許諾一些東西來彰顯愛情的真理。例如他看過的一本中國小說,一大段的獨白,他記得了最後一段句:拱手讓江山,討你歡。
可有沒有想過彆人的感受呢,要是自己的快樂建立在那麼多人的痛苦之上,就算快樂起來也會帶上濃重的負罪感了吧。可可笑我並不是貞德什麼的,為什麼要如此清楚如此道貌岸然。
這樣的命題總是越想越糾結的,入江搖搖頭,將滿腦子的亂想給暫時壓抑了下去。他閉上眼鏡拉下眼罩戴上耳機,放上一曲《白夜》,儘力想著書中描述撒哈拉那般讓人忘記一切的浩瀚,胡亂睡了過去。
到的時候是淩晨,晨曦的微光在天際展現出一種非常柔和的色彩,入江下舷梯時把著扶手抬頭看了幾秒,隻覺得非常的安靜,這樣的天空下。
阿爾及利亞的首都沒有例外地受到現代化的影響,走出機場看到的也是城市的郊外而已。機場外停滿了夜班的的士,刷著黃綠色的油漆,喧鬨地等待著這些從機場魚貫而出的人們。除此之外,這城郊就顯得安靜甚至荒涼。
現在……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入江不願去想,但他無法控製。他甚至可以設想到有天自己終於無法克製去見他的欲望,然後在最深的水牢裡看見沉睡的白蘭,全身滿是用於束縛的金屬管,就連呼吸都要借助呼吸罩的幫助。銀白色的頭發在水底下幽暗地鋪開,像死去多時的水草。
那樣的他——被自己碾碎所有驕傲的他。
輕而易舉就可以讓心臟很疼啊……算了,不要再想了,入江惱怒起這樣軟弱的自己了,揮手招了一輛的士,直接要求開到撒哈拉沙漠。
司機懂得英文,也知道大多數來這兒的遊客都是奔著世界第一大的沙漠去的,可這麼直接一從飛機下來就跑去沙漠的遊客他還真沒怎麼見過,看這位遊客行李也少得可憐,他簡直有一種他是去自殺的感覺。
他是一個直接的黑人,於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加著豐富的肢體語言告訴了入江,入江笑了:“先生真是善良。不會的,我會讓你帶我去遊牧民族的帳篷裡麵。”
於是司機不再猶豫了,這麼好的生意簡直如天下掉下的礦泉水,他拍拍自己後車蓋,動作中滿懷得意。入江的行李少到可以直接放進車裡,司機熱情地幫他打開車門,然後自己也鑽進去,踩油門,發動,這塗著顏料機油味的家夥立刻開始轟轟地噴著氣。擋風玻璃正中央垂掛著一串很小的白色石子,熱情的司機介紹著這是他的宗教信仰。
入江沒有什麼心思和司機搭話,於是這個熱情大嗓門的家夥開始閉上嘴巴,頗有情調地按下“play”鍵。常年做著外國遊客的生意,他的MP3裡裝滿著各式歌曲,看入江像是東方人的樣子,他很聰明地放了一首中國歌:rta的《雪絨花》。這歌詞意思他並不清楚,總之是流行的調子,這位紅頭發還帶著美瞳的年輕人就算不喜歡,也不會討厭的。
而在中國待了一段時間的入江,大部分都聽得懂,司機是放著單曲循環的模式,一遍遍過下來,隨著聽得明白的歌詞越多,他越是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