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市還真是小啊。
牧夏梔再一次感歎著,她居然在上班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以前的同學,而是還是彆人一眼就認出她的。
似乎這麼多年來,她的外貌沒怎麼改變。
可是她為什麼覺得自己像被換了一副軀體一樣呢,覺得自己活得很久很久。
也許,是心老了的象征吧。
求婚要送什麼?
當然是鑽戒和鮮花啦,楊源崴覺得女人愛花,不僅愛花錢,也愛鮮花。鮮花襯美人,天經地義。
買花去花店,楊源崴這點智商還是有的。他優雅如紳士般踏入步行街一家裝潢還算的上浪漫的花店。為什麼說浪漫,因為電視劇上很多花店都是這樣蓋的。重要的是,招牌是他看不懂的文字。人家都說,外國人浪漫,那這家店肯定會讓他狠狠得浪漫一把。
“歡迎光臨!”
清脆而爽朗的年輕女店員眼尖得瞄到一身白色西裝的楊維源,熱情地為他服務。
“請問這位帥氣的先生要買什麼花?是不是買花送給女朋友呀!”甜美嬌嫩的聲音讓正在花棚裡剪花枝的牧夏梔頓時一個激靈,雞皮疙瘩紛紛落地。
她輕笑,那姑娘今年剛二十出頭。聽店主穎姐說,她是一個正在本市一所三流大學念書的學生。因為覺得學校不夠好,沒什麼前途,所以提前出來工作想要多學一點經驗。
店裡的人都喊她小純。
人如其名,小純長相甜美,是個地道的揚州姑娘。
早上當她一踏入花店的時候,第一個向她自我介紹的就是小純。
話說,她的名字還挺特彆,特彆到她一想到小純的名字就忍俊不禁。
Attendez裡有4個女店員,加上她就有5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崗位,插花,包裝,剪裁,還有采購和營業,有時候也可以輪流換著來,花店的工作並沒有多大的拘束。
小純是營業員,在Attendez工作了7個月。“你好,我叫小純。姐姐是叫牧夏梔吧,”她一雙眼睛如小鹿斑比,一臉崇拜的表情:“好特彆的名字!……哪像我的名字……”後麵的話似乎是在自言自言。
牧夏梔不解:“你的全名是什麼?”
小純立馬笑嗬嗬,獻媚地眨眼睛:“咦……我好像聽到老板喊我了!”然後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夏梔愣住。
這,這是怎麼回事?
結果,店裡其它的員工說,小純姓莊,全名叫莊純純。
裝純!
呃,她懂了。
什麼樣的花才能代表浪漫呢?
楊源崴皺著眉,沒想到這花店裡麵還真是不可貌相,外麵看似不算大,到了裡麵居然感覺他是不是被什麼妖怪捉到了世外桃源。
這花,也忒多了點。
“小姐……”他困難地說:“哪種花代表浪漫?”
“浪漫?”小純不解:“其實每一朵花都是很浪漫的,如果你要送給人的話。”
“每一朵!”楊源崴大驚,難不成他要把這家花店給搬回去。
“是啊!”
他吞了吞口水:“小姐,如果要求婚,買什麼花比較好?”
“玫瑰!”小純立馬回答,“玫瑰代表的就是愛情。我愛你的意思。求婚用玫瑰最好了。”
似乎有那麼點意思,楊源崴爽朗地點點頭,“那就玫瑰,要最好的包裝,要夠氣派,要夠誠意!”他從口袋裡掏出黑色的錢包,動作快準狠,唰唰唰,從裡麵拿出好幾十張紅票子,看得小純兩眼直放光。
果然,男人在掏錢包的時候是最帥的。
“夏梔姐,包裝99朵玫瑰。要最好的包裝。”小純朝著花棚喚了一聲,然後就聽見花棚裡傳來好聽的女聲,“什麼時候要?”
夏梔?好熟悉的名字。
楊源崴正納悶這聲音咋這麼熟悉呢,就看到一抹倩影從花棚裡走出來。他愣了一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牧夏梔。居然真的是她!
她!她!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純笑的賊兮兮,“馬上嘞,馬上就要嘞!”然後在夏梔的耳邊悄悄地說,“來了一大款,今天這一筆進賬,我可以拿很多提成了!噢,我的新衣服有著落了!”
牧夏梔噗嗤一聲笑出來,學著周傑倫的怪調:“哎喲,不錯噢。你大賺一筆啦!前途無量。”
“牧夏梔!”
楊源崴誇張地叫了一聲,從進門開始的紳士氣質完全跑光光。
夏梔聽到有人喊她,便將視線轉到那個人身上。
一時之間還想不起來他是誰。
“你是?”
“你不認識我啦?”楊源崴失望地說,虧他那時候還偷偷的暗戀過人家。
“我應該認識你嗎?”牧夏梔莫名其妙。
“應該!應該的!我是楊源崴啊!和鐘京山是哥們,我們還一起吃過飯的,在德州餐廳,咱兩一起劃過拳的,記得不?”
牧夏梔的腦海裡開始像走馬燈似回憶起他這個人。呃,似乎有這麼一回事,好像是快畢業的時候,班主任帶著全班同學去餐廳吃飯。然後大家吵著喝酒劃拳,接著有一個男生非要跟她較量,最後喝的不醒人事。班主任讓一幫男同學扛著他回去的。
臉孔越來越清晰,她盯著楊源崴的臉,似乎不太確定地說:“你就是那晚喝的跟死人一樣,最後被人扛回去的楊源崴?”
他尷尬地點點頭,黝黑的膚色有一抹可疑的紅:“呃,就是我。”
他的形象啊……
寒暄了幾句之後,門外嘩啦啦的下起了暴雨。
楊源崴說他的女朋友沒有帶傘,要去給她送傘,便匆匆離去。
雨中。
他跑的很快。地上的水濺到身上也沒有注意,隻是一心向前跑。
牧夏梔看著他的背影漸漸走了神。
她的心裡一直徘徊著楊源崴剛剛跟她說的話, “夏梔,你知道嗎?其實鐘京山一直在等你。他愛你,我們都看的出來,他非常的愛你。我們都勸他不要等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會回來,可是他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誰的話都不聽,哪有一個男人願意等一個女人六年,如果你不回來,說不定他還要等下去,男人都是寂寞的生物,除了鐘京山這個怪物。”
他看著她。
夏梔無言以對。
良久,她說:“我沒辦法愛他,這不是我的錯。”
楊源崴似非似笑:“難道是他的錯?因為他跟你說了我愛你。所以你便開始肆意的傷害他。不是嗎?”
她隻覺得胸悶,什麼都不想說。
七月的夏天。
天氣悶熱,揚州的天氣像小孩的脾氣。
早上還是熱辣辣的陽光,到了下午就下起了暴雨。
聽完他說的話,苦澀的感覺就像被無數個碎玻璃紮進心裡,什麼都說不出來。
命運真像一則冷笑話,活在裡麵的人是組成笑話的材料。有時候後知後覺的人反而覺得更痛,如果滿是錯誤的人生能夠重新開始的話。
也許她會愛上鐘京山。
可是,為什麼她一想到會因此而忘掉耿昊,反而覺得更悲傷呢。人是很容易動搖的,隻有辜負了很多人,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不完整。
等楊源崴走後,她始終坐在椅子上,也不起來。直到後來小純來喊她下班了。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體已經發軟。
似乎每個人都會為了另一個人傾儘半生的容顏。
牧夏梔第一次覺得,自己開始蒼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