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陰風拂來,屋裡的人都不免打了個寒顫。無涯正行在街上,猛一回頭,突見天上飄著一盞紅燈籠,悠悠的便來到了自己身前。心下一驚,忙叫道:“不好,鬼盞。”
霎時,全城上空淩亂的飄起了鬼盞,一時高一時低。其間,火苗漸漸的轉為藍色,襯著一層薄薄的紅色燈壁,透出彆樣的詭異。
幾個看去年紀尚輕的邙山學藝少年問道:“無涯公子,這鬼盞是何妖物?”
無涯望著夜空中數不清的燈籠,不禁皺眉道:“‘鬼盞’又叫‘飄零盞’,是用陰間冤戾之氣凝煉而成的邪物。一個厲鬼可操持一個鬼盞,一個鬼煞能操持十個鬼盞,一個魔煞卻能駕馭千個之多。我看這天上少說有數萬燈籠,這魔王……”說至此,眼見身後那些少年個個麵有懼色,於是話鋒一轉,“不過,這也沒什麼可怕的,柏鬆道長當年力戰蠻王使出的那招‘天地伏魔印’想必你們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對付這區區魔煞易如反掌。”
少年們頓時鼎沸起來,有人連忙問道:“蠻王?可是那極南之地的蠻族妖王?”
“正是”,無涯見那些少年們一臉激動,又道:“蠻王有多厲害,想來也是人人皆知,我就不必細說了吧。”
隻聽得少年中有人議論道:“據說當年北王與夫人聯手都不是他的對頭……”
“好像……就連現在雄霸半壁江山的吳魔王,當年都沒能戰得過他。”
再看時,這些少年們似乎都有了底氣,臉上充滿了對柏鬆道長無比的崇敬之意。
無涯望著這滿天鬼盞,心裡暗暗叫苦:柏鬆如今隻剩下不到一成的功力,自是不能讓他們知道。如今這形勢,城中百姓想要活命著實不易。
柏鬆當年確是戰勝了蠻王,將其逼回了極南之地。可惜近年來蠻族又有異動,想是蠻王養回了銳氣,恢複了從前的實力,欲再度出山。而柏鬆本人卻被天地伏魔印反震的筋骨寸斷,魂飛魄散。若非當年的冥祭司搏命為他療傷,隻怕他早已元神歸位,不在人世了。正因為此,他的十成功力終究是保沒能保住,隻剩下不足一成。連大祭司之位也與他失之交臂,傳給了當年才學道法遠不如他的道非。從前那個驚才絕豔的輔祭就此成為了一個形容枯瘦的傳教老道,當真是造化弄人。
“無涯公子,你胸前是什麼東西在發光?”
無涯低頭看了一下,這一看,心下猛驚,連忙伸手向懷中去摸。
眾人見他從懷裡摸出一個五顏六色,閃爍著奇光異彩的手鐲,皆是疑惑不已。
“吟朗……吟朗!”
無涯頓時又驚又喜,連忙向四周望去。
“看,快看……”
隻聽得身後少年們一陣喧鬨,個個手指前方,驚恐不已。放眼望去,黑暗之中現出無數衣衫襤褸的行屍,惡臭立時撲鼻而來。
無涯心裡急道:吟朗定是有難了。一時間顧不得其他,當先一頭衝進了僵屍群中,直看得身後少年們瞠目結舌。遠遠的,隻聽他喊道:“我對付僵屍,你們打燈籠。”
少年們一聽,立即揮舞手中長棍,望著天上一陣亂撲。如此折騰一番,還真讓他們捅翻了幾個燈籠。燭火一倒,燈籠燃燒成一個火球,晃晃悠悠的從半空落在地上,化為灰燼。這時,隻聽得黑暗中一聲慘呼,一個僵屍陡然倒地,炸為一灘膿血。
“一個燈籠就是一個僵屍,趕緊打。”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少年們乾的更加賣力,追著燈籠一陣狂打。
無涯心中焦急,又礙於柏鬆囑咐,“萬萬使不得法術,以免破了七星陣的威力”。眼見僵屍多的數不勝數,哪裡是一時半會能殺完的,可吟朗的安危也是刻不容緩,眼下又如何能夠脫身。思前想後了一番,心裡更加煩亂。暴怒之下,隻見他大喝一聲,一拳擊碎了一個僵屍的頭顱,隨後拳腳並用,在狹窄的街道上拚命廝殺起來。
黑暗中,蕭月兒被這突如其來的燈籠嚇了一大跳,拚命去搖穀流觴,意欲將她喚醒。眼見遠處的模糊身影越來越多,那陣勢似要向自己這邊逼來。大驚之下,她拖起穀流觴便走,怎奈人小力薄,費了半天的力氣才走出幾步之遠。
僵屍越來越近,蕭月兒頓時便嚇得哭了起來,坐倒在地上,再也走不動了,
突然間,穀流觴猛然睜開了雙眼,竟似擁有法力一般一躍而起,飛到半空摘下了一個鬼盞,提在手中把玩。
“僵屍來了……快跑。”
蕭月兒一抹眼淚,拉著她拔腿便跑。穀流觴就這樣鬼使神差的提著燈籠,跟著她在街上四處亂竄。
畢竟是小孩,沒跑出多遠,蕭月兒便已經氣喘籲籲,累得不行。
“嘿嘿……”
正當此時,穀流觴將燈籠舉在臉前,望著蕭月兒笑了笑。仔細看她神情,哪裡還有小女孩的天真稚氣,儼然是中了邪,一臉說不出的詭異。
蕭月兒頓時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問道:“流觴,你怎麼了。”
穀流觴也不理她,徑直舉起燈籠在身前搖晃起來。一絲淡淡的綠光縈繞在麵前,如錦、如霧,在黑夜裡格外耀眼,甚至是無比的絢麗。
四麵八方的僵屍似乎是看到了信號,皆往此處趕來。
穀流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舉動已然將自身置於死地,仍舊是搖著燈籠,玩的不亦樂乎。
“啊……”
一聲尖叫,蕭月兒頓時被嚇得連連後退。四周湧來的僵屍將二人牢牢圍在其中,眼見便要撲上去將她二人撕的粉碎。
“呃……”
穀流觴渾身顫抖了一下,嘴裡猛的吐出一口綠霧,隨即全身酸軟,癱倒在地。她低頭看了一下,隻見自己手上正抓著一個詭異的燈籠。大駭之下,她一把甩開燈籠,還猛踹了一腳,將它踢得離自己遠遠的。
“救命啊……”
頃刻間,穀流觴驚慌失措,無助大喊道:“師公救命啊,救命……”
“你還是沒聽我的話……”
幾乎是一瞬,天際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穀流觴大喜道:“師公來了。”
蕭月兒也抬頭望了望天,一連迷惑。
刹那間,一個鶴發童顏的道士從天而降,伸手一揮,一幕火牆向四周排開,將行屍燒的慘叫不絕。
柏鬆彈指一揮,一根紅線頓時飛出,係在了蕭月兒手腕之上,又向空中道:“禮文,快將這孩子帶回山上。”
話音剛落,陸禮文憑空而出,一把抱起蕭月兒禦劍破空而去。
穀流觴頓時不解道:“師公,為什麼不帶我走?”
“你剛才中邪了,定是與這魔煞有關,我隻能將你帶在身邊。”
“哦,是這樣。”穀流觴又問道:“那剛才我中邪,是你救了我嗎?”
柏鬆微笑不語,抱著她升上了天空。
放眼望去,數萬鬼盞燈火映照著滿城之中數不清的僵屍。四個城門皆已封死,街上行屍如潮泛濫,當真如死城一般,任誰看了也是絕望至極。
柏鬆很快便皺起了眉頭,心裡不禁歎到:今晚定是一場惡戰。也不知,全城百姓能否活過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