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辰搖了搖頭,道:“都是我不好。隻怪我最近總想起一人,弄的心神不寧,茶飯不思,再這樣下去,可怎麼了得。”
楚承霜問道:“那人是誰,可否說來聽聽?”
“含煙。”
楚承霜心裡咯噔一下,想到:陛下最疼含煙,他居然用含煙來壓我。遂回道:“父王最疼的便是含煙,否則當初也不會在二人之中送走吟朗。她如果不失蹤,繼承王位的人一定是她。不過現在你大可放心,父王旨意要你做太子,就算她突然現身,也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
一辰不禁想到:母後說她有謀反之心,我有意用含煙壓她,她反倒用含煙將我一軍,這可怎生是好。隻見他哈哈一笑,說道:“我這個人生來懶散,最不喜歡參與軍國大事,誰要做太子,就讓誰去做好了。不過,承霜美人要是想做未來的皇後,那我便是拚上性命也要爭到太子之位,才有資格迎娶這樣一位絕世佳人。”
楚承霜冷笑道:“那就不必了,我隻希望含煙早些出現,如此一來,你我便再無瓜葛。你還做你的王子,我還是我的南王。”
一辰心想:她不像有謀反之意,聽她言語,反倒覺得是我覬覦王位。也許,母後真的搞錯了,背地裡要奪權的人不是她。
聽了好一陣,寒音突然問道:“陛下是不是給你們指婚了?”
楚承霜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寒音急道:“怎麼會這樣,陛下怎麼會讓你和他這種人在一起!”
一辰頓時怒道:“你什麼意思,我這種人怎麼了,我這種人哪裡不好了?”
楚承霜懶得理她,徑直對寒音說道:“好在他看不慣我,我也瞧他不順眼,父王的願望隻怕要落空了。”
寒音不禁擔心道:“那豈不是抗旨不尊麼,陛下要責罰下來,如何是好。”
楚承霜抿嘴一笑,道:“我自有辦法。”說完,挽著寒音的胳膊徑直向前去了。
一辰連忙追道:“你們怎麼又丟下我了,丟下我,誰來給你們擔罪名啊,上哪去找我這麼好的人陪你們聊天解乏……”
寒音穿著一身麻布素衣,頭發也用紗巾裹了起來,隻是嘴唇和指甲皆呈紫色,仍是引得路人連連側目。
更有一婦人揪著她家男人的耳朵道:“你看看人家小兩口,多恩愛啊,再看看你,要是有他們半分,老娘死也願意了。”
那男人疼得呲牙咧嘴:“那哪是小兩口,你看那公子的穿著,再看那高個女的,明明就是公子和丫鬟好上了。”
楚承霜這才想起自己身著男裝,還親切的挽著寒音,這舉動確實有些曖昧。於是她趕緊鬆開了手,低聲道:“我們還是再換身行頭為妙,省得太過招搖。”
三人出了城,於郊外尋得一戶農家,買了幾件衣裳。寒音扯下一塊棉布圍在嘴上當作方巾,又扯了幾縷布條,隨意纏在手上,自言自語道:“這下沒人盯著我看了。”
楚承霜、一辰換上了一身農家裝扮,先後走了出來。寒音見狀,哈哈大笑道:“看看你們倆細皮嫩肉的樣子,太不像了。”
一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咳嗽一聲道:“農家子弟就不能長的像我這般豐神俊秀麼?”
寒音輕哼一聲,道:“不就是個小白臉麼,還豐神俊秀,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那也比你這個丫鬟強。”
“是不是丫鬟,可不是你說的算,是吧承霜?”
楚承霜點了點頭,道:“娘子,我們趕緊上路吧。”說著,瞟了一辰一眼,“書童,你可跟緊點了。”
“書童?”一辰搖了搖頭,歎道:“這兩個女人,真受不了。這下可有的罪受了……”
三人走出不過幾步,隻聽得遠處有人連連喊道:“公子,等等我……”
回頭望去,隻見一模樣清麗,衣著素雅的女子快步趕來。隻見她神情似是萬分焦急,待靠近一辰身邊時,臉上頓時笑逐顏開,看去溫暖而愜意。
楚承霜低聲問道:“她是誰?”
寒音說道:“那年屠城之夜,飛身為他當下一劍的小蔓姑娘。”
楚承霜說道:“看來,這姑娘對他有意。”
“隻可惜,一辰心裡裝不下任何人,這姑娘一直守候在他身邊,個中滋味,有誰能體會呢。”
一辰見她氣喘籲籲的模樣,問道:“你怎麼也跟來了?”
“我放心不下公子,就跟來了。”
“我母後知道麼?”
小蔓點了點頭,說道:“我一直懇求娘娘,求她讓我來找公子。娘娘實在被我叨擾的煩了,這才同意我出來。”
一辰點頭道:“也好,她們需要人照顧,如果你不介意,就暫時做個丫鬟服侍左右吧。”說罷,隻見他引見道:“這位姑娘你見過的,北公主寒音,寒姑娘。這位是大名鼎鼎的伏魔南王楚承霜,你叫她楚公子便是了。還有我,書童一辰,如果你願意,叫我辰哥哥好了。”
小蔓點了點頭,上前施禮道:“奴婢見過楚公子,寒姑娘。”
楚承霜說道:“這段時日,可要委屈小蔓姑娘了。”
“公子哪裡的話,奴婢願一心一意服侍公子。”
楚承霜心道:姨娘這個眼線來的可真及時,叫人防不勝防。日後,我可要加倍小心。
寒音問道:“等會我們到了伏龍山,怎麼進去呢?”
楚承霜說道:“伏龍山三麵環水,唯一與陸地接壤的一麵安置著萬箭台。水裡有劇毒,我們隻能從萬箭台入手。”
一辰不禁皺了皺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走吧,天黑之前務必要趕到。”說完,也不見她如何動作,眨眼便飛上了雲端。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晚霞被陽光燒的燦爛無匹,將半邊天染得殷紅似血。楚承霜隻覺得刺眼難耐,心想應該到了。於是率先降下雲端,在城內偏僻的角落裡站定。
四人先後落下,引得半空中風浪大作。好在地處偏僻少有人經過,城裡無人發現異端。
“這裡是紅沙鎮,吳垠領地附近唯一的小城,做些糧草、軍馬之類的營生。到這來的不外乎三種人,商人,女人,還有燒殺搶掠的悍匪。”
寒音問道:“承霜,這裡這麼亂,你為何還要帶我們來這呢。”
楚承霜說道:“剛才我想了想,伏龍山不可貿然進入。我們先在紅沙鎮住上幾天,看看局勢再說。”
一辰問道:“我們一行四人,住哪比較合適?”
楚承霜道:“城南有家不大的客棧,平日裡都是些窮困小販在此落腳,相對安全許多,隻是比彆家肮臟了些,不知你們能不能忍受。”
“安全就好,你們三個都是女流,安全為上。”
見眾人皆無異議,楚承霜便引路來到了客棧前。
抬頭望去,“萍聚他鄉”這幾個大字刻得極為工整,字裡行間隱隱透著一絲娟秀,顯然是女子所為。
寒音問道:“你不是說這很臟嗎?怎麼看上去還挺不錯的。”
楚承霜說道:“我也不知道,上次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管它乾淨不乾淨,先進去再說。”說著,一辰早已進了客棧,立在櫃台之前。“掌櫃的,我們要住店。”
掌櫃抬起頭來,問道:“客官要幾間房,住幾天?”
“四間,先住三天。”
掌櫃陪笑道:“抱歉了,小店隻剩兩間房。”
楚承霜一行緩緩來到一辰身邊,掌櫃見了,忙說道:“依我看,你們男的一間,女的一間,就要兩間也挺合適的。”
一辰想了想,說道:“也行。晚上有熱水麼?我家公子是讀書人,每日都要沐浴。”
掌櫃向他身後望了一眼,果見楚承霜生得白白淨淨,像是書生的模樣,於是道:“有的,客官無須操心,小二自會給您送去。”
環顧四周,客棧雖不大,卻乾淨亮堂,四處擺放井然有序,角落裡放置的許多花草將這裡點綴的格外雅致。楚承霜說道:“掌櫃的,我記得這客棧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
掌櫃嗬嗬一笑,說道:“半個月前,有一位吳公子在此住宿,嫌小店太肮臟,於是就出資讓人將小店裡外修葺了一遍。昨日才剛剛修好,碰巧客官就來了。”
“那吳公子,可是吳大王的公子?”
掌櫃搖頭道:“不是。吳大王的二公子、三公子飛揚跋扈,經常在城裡魚肉百姓。大公子為人低調、謙恭,倒是沒幾人見過他的真容。不過,想來也不會是他。那位吳公子金發碧眼,身形纖細,五官秀美之極,聽說是從遙遠的西方番國來的。”
楚承霜說道:“天底下竟還有這樣奇怪的人,我倒真想會會他。”
掌櫃說到大公子時,寒音心情為之一振,得知那人不是吳芒之後,她明顯沒了興趣,懶得再聽。至於金發碧眼的公子更是與己無關,金發碧眼又如何,紅發碧眼又能怎樣,說到底都是人。
楚承霜仔細詢問了一番,得知那位公子過些時日就要到來,由此,更是心情大好。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一行人點了桌酒菜,胡亂吃了一番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到了門前,楚承霜卻將小蔓擋在門外,在她耳邊說道:“我知道你喜歡一辰,所以才會跟來。今晚你去他的房裡,他要問起,你便說是我將你趕出來了。我可是為了你好,難得你深情如此,我自然要撮合一下的。”
小蔓說道:“南王莫要這樣,公子要知道了,非得恨我一輩子的。”
“怎麼,你家公子莫非有意中人?”
小蔓搖了搖頭。
楚承霜笑道:“這就對了,他沒有意中人,你何不爭取做他的意中人呢。”說著,一邊將她推到一辰的門前,敲響了房門。
見門外隻有小蔓一人,一辰感覺有些奇怪,問道: “怎麼了?找我有事麼。”
“哎……”
隻感到有人重重的推了自己一把,小蔓頓時撲在一辰的懷裡。這力道直將二人一起撞進了房裡,倒在地上。突然,一陣勁風徑直把門帶上,隨即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隻感到胸口傳來一陣陣溫暖,小蔓這才發現自己仍趴在一辰身上,而他此刻正望著自己。頓時,一張臉好像火燒般,紅暈瞬間便漫開了。
“對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小蔓趕緊起身讓至一旁,口中仍說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摔進來了。”
一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我知道,不用說了,有人在搗鬼。”
小蔓自然知道是誰乾的,苦於無法開口,隻好站在一旁,沉默不言。
一辰早已看出她的心事,向著她笑了笑,說道:“小蔓,你坐啊,我不會趕你走的,今晚你就睡我這吧。”
小蔓驚訝道:“公子真的不趕我走麼?”
“嗯。”一辰望著她,說道:“楚承霜乾的吧,她不心疼美人,本公子可是憐香惜玉的很,怎麼能讓你在外麵站一夜呢。”
小蔓抿嘴笑了笑,緋紅的臉上現出了兩個甜甜的酒窩。
一辰不禁問道:“奇怪了,你最初見到我的時候硬要服侍我沐浴更衣,怎麼現在反倒扭捏起來了,這不太像你啊,哈哈……”
小蔓將頭扭了過去,不再看他,緩緩道:“還不是因為你……”
一辰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她當初現身一心隻為報恩,可誰料後來她竟喜歡上了自己,舉止反倒比原來拘謹了許多。隻見他淡然一笑,說道:“好妹妹,日後說話彆太見外了,都是自家人,灑脫些挺好的。今晚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楚承霜剛一進門,寒音便問道:“促成好事了?”
“哈哈,我就輕輕的一推,他們就一起倒在地上了。”
寒音笑道:“我都猜出是你乾的好事了,一辰還能不知道嗎。”
“管他知不知道呢,我也是為他著想,一片好心。”
“嗯、嗯、嗯。”寒音白了她一眼,“說不定他們現在正發呆呢。”
楚承霜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你倒真是提醒我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啊。”
寒音愣了一下,問道:“你要做什麼?”
楚承霜兀自笑了一陣,說道:“在邊界呆久了,看多了整人的伎倆,這回自己也能略施一手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先出去一趟,等會說給你聽。”話音未落,楚承霜早已跑出門外,不見蹤影了。
戌時左右,隻聽得門外一陣響動,幾個小二抬著滿滿幾桶洗澡水上了樓,給各個房裡送去。
“你回來了,去了這麼久?”
楚承霜心滿意足,正兀自發笑。
寒音不解道:“怎麼了?看你一臉壞笑,沒乾好事吧。”
楚承霜咳嗽一聲,一本正經道:“我可是為他們好,他們遲早都會感激我的。”
寒音不禁追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了?”
楚承霜低聲在她耳旁道:“你有所不知,我去了那麼久,是到各個藥鋪抓藥去了。我在他們的茶水、洗澡水裡都下了藥,而且量還不少。”
寒音驚訝道:“什麼藥?”
楚承霜一臉壞笑,說道:“雲雨合歡。”
寒音頓時瞪大了眼睛,望著她,嘴裡說不出半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