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 輕輕扳動殿前的石柱,隻聽得機括……(2 / 2)

風舞琴簫 Miss西門 10667 字 11個月前

楚承霜見她出神模樣,當下心裡一緊,趕上前來看了看寒音的傷勢,問道:“她傷得重麼?”

左兒仍自出神,並未聽見她說了什麼,隻是眉頭微蹙,望著寒音一臉疑惑。

“你怎麼了?”說著,楚承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

左兒似乎有些遲疑,緩緩推開了她的手,說道:“我沒事。”

吳末見她發呆模樣,也顧不得身處險境,不禁笑道:“怎麼,望著這位大姐姐,你想起了誰啊?”

“大姐姐?……”

這稱呼好像聽人喊過的,一念及此,左兒吃了一驚,猛然回頭望向了楚承霜。吟朗和她雖是孿生,相貌卻完全不同。穀流觴的往生童子相之下是吟朗小時的麵容,可她的現世之相為何卻像極了楚承霜?明明是兩個人,為何同為一張臉?

楚承霜大為疑惑,問道:“怎麼了,我有何不妥?”

左兒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沒什麼,這裡空氣汙濁,我突然有些頭疼。”說著,她有意去握楚承霜的手,指尖所及竟是冰冷得不可思議,當下不禁麵色駭然,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楚承霜正關心寒音,並未注意此節,隻望了她一眼便抽出手來,從她身邊快步走過。

“寒音,你聽得見我說話麼?……”

“石樁力道太大,她一時半會是醒不了的,我來吧。”說著,吳末將寒音抱在身前,“有勞你來開路。”

瞬間,烈火龍鱗火光大盛,烈焰熊熊燃燒三丈有餘,直衝洞穴頂部,將四周映的光亮如晝。抬頭望去,穴頂滿布新鮮血跡,觸目驚心,兩旁石壁卻乾淨的一塵不染,實在有違常理。

眼前突然一陣忽明忽暗,數十道火舌在洞穴中飛舞流轉,接連炸出無數火花,頃刻吞滅了石樁。

那一瞬間,左兒不禁心歎:好美的火花。若不是未離險境,隻怕當時便要拍手喊了出來。隻見那火舌金中有赤,似琉璃般透亮晶瑩,看去清冷實則火熱,隻在頭頂上來回盤旋了幾下,四周便迅速暖和了起來,教人心裡也溫暖了幾許。洞穴中一時金碧輝煌,仿佛置身於幻境。

不知怎麼的,楚承霜似乎有些力不從心,急道:“快跟我走。”話音未落,隻見她跑出幾步將身一躍,帶著數十火舌疾飛而去,意欲將前方障礙燒得一乾二淨。隻是,如此大費周章的開路,途中竟未遇見一個機關暗器,哪怕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

左兒隻覺越來越累,握著縛龍索的手不免有些僵了,再看吳末,受傷之後抱著寒音走了如此之遠,腳步卻依然穩健有力,這功力自然遠在自己之上。

楚承霜明顯有些力竭,額頭上的漢珠滾滾而下,加上烈火的燒灼,更顯疲憊不堪。很快,火光越來越暗,漸漸變為幽藍之色,纏繞在女子身邊,儘顯詭媚。

烈火龍鱗閃耀了幾下,隨著最後一點火花的迸發,劍身徹底黯淡無光,四周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保存體力要緊,我們挨得近些,千萬彆走散了。”

聽著這聲音,左兒摸索到吳末身邊,輕聲道:“吳公子,你臂上有傷,我來背她吧。”

吳末笑了下,說道:“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左兒又道:“還是把她交給我吧,你法力在我之上,萬一我們遇上危險,也好有個照應。我可就差強人意了,萬一大家遇上了什麼,我自身都難保,哪裡還顧得上彆人啊。”

“好吧。”吳末緩緩放下寒音,卻聽得前麵的楚承霜突然停下了腳步,仿佛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隨即趕緊攔下左兒,靜觀其變。

“怎麼了?”

吳末連忙捂住她的嘴,湊在她耳旁道:“前方有變,小心。”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陣青蓮馨香,楚承霜下意識摸著懷裡的萬惡令牌,不禁眉頭緊蹙,心道:怎麼在這緊要關頭出亂子了,惡靈要是趁機竄出來,這可如何是好。

“咦?”

隻感到有什麼東西滴在了臉上,左兒用手擦了一下,仿佛擦得更臟了,連手也變得黏乎乎的,不禁自言自語道:“怎麼回事?”

吳末扭頭望著她,不知為何,二人近在咫尺卻隻能看見對方眼中的一點微光,怎麼也看不清她的麵容。

左兒拿出一塊手絹使勁在臉上擦了一陣,總算擦乾淨了些,正想將手絹放回去,臉上突然又滴上了什麼東西,當下嗔了一聲,又動手擦了起來。

吳末問道:“你怎麼了?”

“有水滴在臉上了。”

“哦?”吳末正欲伸手幫她,突然間想起了什麼,說道:“是不是很黏?”

“嗯。”左兒連連點頭,好不容易將臉擦乾淨了,卻不料頭頂又被滴上了幾滴。

“那不是水,是血。”

楚承霜跺了跺腳,恨聲道:“真惡心。”說著,連忙用手在臉上擦了幾下。

“我們被血腥味熏了這麼久,難免忘了頭頂的東西。”

“呸……”寒音突然驚醒,使勁咳嗽起來,又趕到路邊扶牆作嘔,好不容易才緩過一口氣,擦乾了嘴罵道:“太惡心了,血滴在我嘴裡了。”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你還好麼?”

寒音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卻怎麼也看不見一點人影。“我剛才隻是動不了,心裡卻清醒的很。這一路上血腥倒也罷了,還夾雜著一股蓮子的苦味,混在一起真是惡心至極,叫人半刻也活不下去。”

楚承霜驚了一下,心道:她也聞到了,看來惡靈真的擋不住了。隻聽寒音又道:“剛才那血直接滴在我嘴裡,又酸又腐,惡心的我魂魄傾刻散了一半,一下就能動了。真是太倒胃口了,就這一下,一年的飯食都可以省了。”

眾人本有些同情她的遭遇,可她這番說辭卻引得大家忍俊不禁,頓時便笑了起來。

“你們太沒良心了,看我受罪有這麼好笑麼?”

楚承霜嗬嗬一笑,說道:“我們趕緊往前走吧,等會血如雨下可就不妙了。”

寒音急道:“左兒,我記得你有把紅傘,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啊。”

左兒有些尷尬,說道:“那傘早也破了。”

“什麼,誰乾的?”

左兒想起那日和無涯鬥法,神色突然黯淡下來,緩緩道:“誰乾的已經不重要了。”

“那可是你爹的遺物,怎麼能草草了之?”

“追究又有何用呢,既不能複原,不如就忘了吧。”她忽然莞爾一笑,說道:“再說我爹的遺物也不止那一件啊,縛龍索不還好好的嗎?”

見她如此看開,寒音也不好再問,走出幾步隻覺四下黑暗無比,於是輕聲道了一句:“紫硝,快快現身。”遂將紫硝丟向了半空。

刹那間,眼前一片姹紫嫣紅,閃爍劍光之中一個通體晶瑩、生著雙翅的少女亭亭玉立,巧笑嫣然。

吳末不禁歎道:“好強的劍氣,好厲害的劍靈!紫硝寶劍果然尋得了良主。”

寒音未曾料到吳末這番邦人士竟也熟知自己的兵器,遂問道:“你知道我的劍?”

“如何不知,紫硝乃千古名劍,千年一主可拔劍出鞘,萬年一主能召喚劍靈。它認定的主人,此生必定好運連連,幸福美滿。你即是它的主人,心中所想之事自然能成,無需費心。”

寒音聽了,不禁喜形於色,說道:“如此說來,我們肯定能平安出去了。”

吳末附和著笑了笑,心道:紫硝的主人雖然結局圓滿,但一生坎坷無比,終究沒幾人能走到最後。但願她相信我說的話,一直無憂無慮的活著,也許隻有這樣她才能堅持活下去,看到圓滿的那天。望著寒音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心裡不禁有些酸楚,神色間不免浮現出陣陣憂傷。

“你怎麼了?”

吳末連忙道:“沒,沒什麼。這血腥的味道,我也受不住了。”

紫硝頓時讓眼前明亮起來,眾人這才發現地上坑坑窪窪竟沒一處平整。鮮血從頂上滴下,接連落在小坑之中,濺起一尺有餘。有些小坑早已被填滿,血滴落下直激得血花四濺,將周圍地上都染成了紅色。

寒音大感反胃,再不去看,一雙眼睛隻在三人身上掃來掃去,恨不能將三人望穿。

左兒不禁問道:“我怎麼也想不通,這血怎麼偏偏從頂上往下落,究竟是如何粘在上麵的?”

楚承霜說道:“我也好奇,這血怎麼好像永遠都滴不完。”

幾滴鮮血落在了吳末的臉上,他竟全不在乎,徑直向著前方大步走去。幾人連忙追上他,又擔心鮮血滴在自己身上,因此越走越快,最後竟是在洞穴裡飛奔起來,鮮血濺得滿身也顧不得了。

眼見得前方有火光若隱若現,一個熟悉的聲音頓時傳了過來。“快看看我臉上還有麼?……”“沒有了。”“真的乾淨了麼?”“是的,公子放心好了。”

人影漸漸清晰,正是一辰和小蔓在前整理衣裳。

一辰擔心臉上還有血汙,忙用乾淨的手帕仔細擦了又擦,這才稍感放心。見眾人走得近了,他猛地扯下外衣,用力扔地遠遠的,生怕彆人將自己跟這臟汙的衣裳聯係在一起。

小蔓向著眾人招手喊道:“終於看到你們了,這裡沒血,快來啊。”遠遠望去,她的臉上還帶著斑駁的血跡,顯然剛才幫著一辰去了,還來不及整理自己。

果然,洞穴頂部似是有一條明顯的界線,過界之後再也沒有鮮血,一切又回複正常。

寒音使勁去拍身上的血漬,反倒沾得滿手是血,隻好又使勁將手甩淨。

“你看著點,彆弄到我身上了。”

寒音一聽,頓時氣道:“我偏要弄到你身上,你把我怎樣啊?”說著,一雙血手徑直往他身上抓了過去。

一辰將身一側,連忙拉著小蔓擋在身前,厲聲道:“夠了,你也太不講理了吧。”

寒音挽起衣袖便要開打,怒道:“你拿小蔓做擋箭牌,還是個男人麼?”

一辰突然看見自己的手正抓著小蔓身上的一塊血汙,神色間頓時嫌棄不已,連忙將手鬆開,在她衣裳乾淨之處蹭了幾下,隨即離她遠遠的。

適才二人吵嚷時,眾人都望了過來,恰好將一辰這舉動看在眼裡。吳末有些無奈卻又不好說什麼,隻得低下頭去清潔自己的衣裳。左兒不禁眉頭一皺,大感厭惡,隨即望了下小蔓,似是為她感到不值。楚承霜卻是不動聲色,繼續整理自己的儀容。

寒音氣不打一處來,將拳頭捏得鏗鏗作響,想罵,當著小蔓的麵卻又不好開口。末了,隻怒視著他狠道:“你這種人,我真為小蔓感到不值。”說完,氣衝衝的走到一旁,使勁拍起了衣裳,恨不能將怨氣都發泄出來。

小蔓深知一辰的秉性,平日裡習慣了倒也不覺委屈,但見二人卻因此起了爭執,一時間好不難過,不知該如何規勸。

“小蔓,你這個樣子,可就不美了。”說著,楚承霜拿著手絹,輕輕為她拭去臉上的血汙。

左兒不禁望了她一眼,她平日裡雖不算冷漠也絕非溫情之人,為何此間卻做出如此舉動,著實有些反常。

紫硝瑩瑩的閃著光芒,在半空轉了幾圈,隨即附在寒音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又騰上半空悠悠的轉了起來。

隻聽楚承霜問道:“鮮血到此便戛然而止,你可知為何?”

小蔓正要開口,一辰已經搶道:“這些石頭定是常年受鮮血浸泡,時日久了,石頭吸收不完便滴落下來。這裡不是護法族遺跡麼,我們身在地下,上麵是何處,有什麼東西,左兒應再清楚不過。”

聽他意思,像是埋怨自己有所隱瞞,回想起他剛才的舉動,左兒心中更是不悅,說道:“此地千回百轉,方位混亂,我若知道上麵是何處,這還叫迷宮麼,你當真是高估了我的本領。”

一辰又道:“上麵可是你家,哪個房裡堆放暗器,哪裡又血流成河,你應該知道吧。”

左兒強忍心中怒火,冷笑道:“我家?我還有家麼?你言下之意是我想害你們麼?”

一辰頓時怒道:“我隻問這上麵有什麼,你至於含血噴人麼。你如此反應是擔心事跡敗露吧,這麼多人受傷為何隻有你安然無恙,說你沒搗鬼有人信麼。”

小蔓連忙牽起他的手,柔聲勸道:“公子,左兒現在寄人籬下,這些禁地豈是她能夠隨意出入的,她怎麼會知道呢……”“吃裡扒外的賤人,你到底向著誰?”未等她說完,一辰猛的一把將她推開老遠,看那陣勢竟是厭惡極了。

“你怎麼這樣!”吳末實在看不下了,連忙去扶小蔓。卻見她渾身不停的顫抖著,早已泣不成聲,默默走到一旁,背靠石壁緩緩蜷坐在地。

寒音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在他耳旁道:“小心,他們中邪了。”

刹那間,眼前猛然一亮,一道金色光芒徑直向著一辰射去。

“公子小心!”小蔓正要上前,卻被吳末緊抓不放,怎麼也掙脫不開。身後突然生起一陣驟風,她連忙回頭去看,隻見楚承霜舉起烈火龍鱗正向自己一劍削來。火焰如虹,哪裡還躲閃的開。

眨眼的功夫,火光赫然在眼前爆裂,夾雜著淡淡的瑩紫顏色,飄然而下。她心知是寒音救了自己,未及道謝,身子便已被人牽著飛出數丈之外。

“快走,他們都中邪了。”

紫硝接下那一劍被震得連連顫抖,光芒一閃一閃,在黑夜裡隨著心跳的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身後拚命追趕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前方卻突然傳來陣陣連綿起伏的沉吟。寒音頓時心中一緊,前方等待著自己的還是一場未知,這一切也許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