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裡,一株楊樹又粗又大,隻有這棵樹可以遮住人的身體,她想了想,提步走過去。剛走兩步,從樹後倏的閃出一個人影,飛快的掠到昔雲跟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盈盈...”
她輕輕抽出手,卻被他更加使力的再次拽住,拉著她幾步躍上樹梢,跳上房頂,不過短短的工夫,二人已在距離清輝教駐地數裡開外的樹林中了。
昔雲再一次抽出自己的手腕,低垂著雙目看不清她的表情,一開口,聲音溫柔中帶著幾分無奈,幾分悲哀:“我已經說過不會再回去,你又何苦再來...”
“盈盈,他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待他?”那個叫笑言的男子的聲音也帶著無奈,疑惑,似乎還有一點點憤怒。
昔雲轉過身來,低垂的雙目平靜無波,仿佛最後一絲掙紮都已經被抽去,隻剩下認命般的乖覺,那一雙眼哀涼如死水,又好像已經哭儘了眼淚,所有的悲傷都已經乾涸,空洞,淒涼...
“他有什麼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自那一刻起我發過誓,隻是他,這一生一世都隻是他...”昔雲的回答似乎比上一次更沒有說服力,但是笑言的眼神在一點一點愈見絕望。
“那我呢,我又算什麼?”他在做最後的掙紮,但最後一根稻草仿佛也被那輕飄飄的三個字硬生生掐斷。
“對不起...”
笑言驀然愣住。
“對不起,寒公子,答應我,不要再來...”
笑言抬起頭,眼中是濃濃的不可置信。
“忘了我吧...”
笑言駭然後退一步,昔雲抿抿唇,已經舉步離開。
“盈盈...”笑言輕聲的低喃,卻讓已經跨步的昔雲聞聲停止了前進,她慢慢轉過身來,眼神仍是下垂著,自始至終都沒有直視他一眼,那朱唇輕動,出口的話語在寒日中化成一絲絲的白霧:
“我已經不再是盈盈了...”
男子又一次驀然愣住。
“從那以後,江湖上再不會有雲沁盈。”她難得的抬起頭,四目相對,他卻發現她的眼中似有蒙蒙的水汽在氤氳。
“雲沁盈已死,留下的是柳昔雲,更沒有什麼盈盈。”強忍著唇角的顫動,留下最後的幾個字,她再次轉身邁步,白雪上清晰的腳印漸漸增多。
“盈盈,過去的事,難道你真的都忘了?”
昔雲沒有回頭。
“盈盈,我曾發過誓,要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開,我絕不會食言。”
昔雲仍舊沒有回頭,但那小小的身影明顯晃了晃。
笑言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身影,忽然扯起一絲苦笑,癡情不悔又怎樣?苦苦追隨又怎樣?所謂咫尺天涯,咫尺,原來竟真是不可逾越的天涯。
“盈盈,等我,我會回來――――接你回家――――”
大聲喊出這句話,在昔雲突然回頭的驚異眼光注視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雪地中時隱時現,漸行漸遠,漸漸再也望不見了。
昔雲勾了勾唇角,聲音裡扯起的是苦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