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國士無雙 “這是十衍陣,迷惑人心……(2 / 2)

“為什麼要讓他查到?歸塵隱瞞身份留在他那裡,不是正好可以竊取情報?”尼雅搖晃著夜光杯中的紅色美酒,不忘翻閱攤在床上的全國送來的政事文書。

“殿下,您有什麼把握認為蕭謫不會投靠師焰?”太傅耐著性子說道,“您覺得他愛上您了嗎?”

“嗯?這倒也是個問題,不過老師不是對他有救命之恩嗎?”尼雅柔和而英俊的麵容總是顯得十分單純。

太傅無奈道:“謀士這種涼薄的人,什麼救命之恩他覺得他還完了之後就沒有任何約束力了。”

“這倒也是。”英俊的儲君將酒杯放到床邊描金的幾案上,眼中笑意清淡溫柔,“讓人把歸塵的身份透露給我親愛的弟弟吧,到時候歸塵也隻有回來了。”

“殿下英明。”太傅長揖。

此時身在三皇子府的蕭歸塵若知道此事,會不會慶幸早以將這件事告知了一貫強硬的三殿下?

或者說,他本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

煙霧繚繞著奇異的形狀,就像詭譎變詐的人心,看不清究竟如何從最初變成那樣一副心腸。

空曠沉悶的宮殿,忽然從門外傳來侍衛高聲的稟報:“啟稟太子殿下,大公主求見。”

尼雅突然從床上直坐而起:“姐姐回來了?”

話音未落,殿門便被重重推開,一襲勁裝的妙齡女子麵罩寒霜,直直闖進儲君的寢宮。

雖然在名分上,皇太子殿下地位至高無上——除了國王陛下,然而事實上,大公主混跡朝堂時日更早,在朝在野都擁有著弟弟們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加之又是長姐,所以對於擅闖皇太子寢宮這件事,她是做的相當隨意。

“姐姐終於回來了,弟弟天天都在想著姐姐。”尼雅麵無慍色,帶著溫和的笑意迎到殿門口,張開雙臂給了長姐一個大大的擁抱。

大公主艾斯利嘉音特回抱弟弟,而後兩人都放開了手臂。

太傅快步走上前:“見過大公主。”

“太傅也在啊,”大公主與其說是在笑,不如說是在冷嘲熱諷,“看你們都乾了些什麼好事,朝廷重臣一個接著一個地被送上火刑場,這是想動搖樓蘭的國本嗎?”

太傅垂目不言。

尼雅溫和的臉上顯出委屈的神色:“姐姐來的第一句話便是指責弟弟嗎?”

“隻有以樓蘭為重的人才是父王所希望的儲君。”艾斯利嘉看了當朝太子一眼,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西域聯盟如今搖搖欲墜,樓蘭不能再出事了。”

大公主一直穿行於西域各國,組織並維護著這個鬆散的聯盟,現在看來,隻怕一場心血,又要付諸東流。

“血羅刹被召回長安,共同的敵人不存在了,聯盟中自然有人心生動搖。”尼雅溫和地笑著,眼眸深處波光冰冷,“況且,他們本就不服樓蘭占據盟主之位。”

“所以,你不能再惹事了。”大公主轉眸深深地看著他的弟弟,一向殺伐決斷的她此刻竟頗為無奈,“我經父王同意邀請西域諸國十月來樓蘭談判,共同商議聯盟的問題,馬上我會派人把擬定的建議送來,明日朝會就由你稟報父王吧。”

尼雅一驚,抬頭看著自己的姐姐,艾斯利嘉深藍色的眼眸猶如羅布泊晶瑩美麗的湖水,反射著明亮的粼粼波光——她竟將這樣大的功勞讓給自己嗎?這已經是隱晦地幫助儲君在朝堂之上穩住自己的地位了啊。

“姐姐,你是支持我的!”尼雅的臉上綻開一個驚喜的笑容,他展開白金雙色的華麗衣袖,再次擁抱自己的長姐。

“不,”艾斯利嘉的聲音冷靜萬分,“我隻支持儲君。”

尼雅放開她,眨眨眼睛:“啊?這……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師焰坐上了這個位置,姐姐就會幫助他?”

“難道不應該如此嗎?——身為樓蘭的子民。”不可否認,大公主有著太子無可企及的魄力、乾練以及對命運的洞徹能力,“不過……師焰永遠也坐不上這個位置。

我親愛的弟弟,如今已是八月,你要快些準備,如果在你的主持下能再次締結聯盟,並由樓蘭出任盟主,那麼你的地位,將無可撼動。”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樓蘭的太子,艾斯利嘉右手握成拳狀貼住左肩,行了一個極其標準的,參拜君主的禮節。

掌控時局的手,終究會握緊權杖,揭開這個地處偏遠的國家的嶄新的未來!

***

一向氣焰囂張的三皇子突然安靜下來,他像是真的心懷歉意一樣,對著太子尊敬客氣了許多,贏得了朝臣和國王的一致讚許,國王陛下就曾經捋著他那長長的胡子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焰兒終於有這種胸襟,實讓寡人欣慰萬分。”

接著他又說:“尼雅也為這次聯盟的事情費儘了心血,令寡人感動不已,倘若能結成新的聯盟,尼雅功不可沒。我樓蘭若兩位皇子齊心協力,這樣形成的力量之劍,何愁斬不碎敵人的心臟?”

***

黑暗,鋪天蓋地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儘頭……沒有風,沒有光,沒有希望……隻有無窮無儘的黑暗,和麻木……

被死死地按在雕花的大床上,身下是一陣比一陣更尖銳的痛楚,那種痛,綿延直入大腦,無論如何也甩不開躲不過,清醒地刺激著脆弱的神經。

多麼懦弱啊,到了這種地步都不敢反抗,隻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想用這種細微的痛勉強掩蓋那無法忍受的感覺,可是沒有用,一點用也沒有……

汗水沿著額頭和臉頰想下流去,濡濕夢幻一樣的黑發,絲絲縷縷地粘在白皙的皮膚上,雙手緊緊地抓住錦被,卻依然不敢掙紮。

隻能忍受,如果想活下去,隻有忍受……

在絕對的權力之下,人命如同螻蟻,誰還去在乎那些所謂的尊嚴?那種東西,不知被丟在了哪個黑暗的角落,任由被彆人踐踏成爛泥。

那樣卑微的壓抑的生命,是他永遠也不願再回想的噩夢。

黑色的,什麼也看不見的夢境……

卻忽然有淡淡的人影出現在視野儘頭,模糊飄渺,讓他看不真切……是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