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 (1 / 2)

Day Ten第十天

詹姆蜷縮在黑暗中,儘量保持溫暖。從離開那間滿是攝魂怪的房間開始他就覺得特彆冷,感覺如此孤單,而且是多麼不忠誠。他居然乞求貝拉特裡克斯讓他離開,居然屈服並乞求。十天中第一次——這十天感覺上像是永無止境——詹姆停止抗爭。但這還不是他做過的最糟糕的事。

他不僅僅是乞求貝拉特裡克斯讓他離開那裡。詹姆拋棄了小天狼星。

抑製住淚水,詹姆的頭靠在他屈起的膝蓋上。如果可以用手臂環抱住自己他肯定那麼做了,但它們仍然被銬在他背後——而且事實上他不在意。他覺得該死的寒冷,非常糟糕……

哭泣是太幼稚的舉動,太軟弱。他花了許多年訓練自己抵抗任何東西,用一生的時間去堅信他是強大的。但一分鐘,甚至不是一小時的長度,就證明他是多麼錯誤。大錯特錯。我離開了他。

臉上的熱淚是他身體中唯一溫暖的部分。我離開了他。又一次。十年前,詹姆的拋棄令他最好的朋友陷入地獄,自我安慰他的良心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但現在他又一次這麼做了。而且他確實知道。他看著小天狼星在他眼前忍受痛苦拷打,而他遺棄了他。

此時此刻,詹姆不知道他痛恨誰更多一點。伏地魔,還是他自己。

他幾乎希望門會開啟。在阿茲卡班沒有辦法記錄時間——但是另一場戰鬥中他已經停止抵抗——所以詹姆不清楚從貝拉特裡克斯讓他回到他的牢房開始過去了幾個小時,但那肯定足夠長了。必須的。很快,他們就將到來,他們將會帶他回去然後讓他看著小天狼星遭受更多痛苦,但至少那時他可以為他的朋友守在那兒。至少他會知道,不能逃離……

詹姆咬著嘴唇,嘗到了乾涸的血跡。寂靜中等待比聽著小天狼星慘叫更糟,因為全部他所能聽到的都是他自己混亂的思緒,他自己的恐懼和弱點。幾天來,詹姆試圖思考出去的路、逃出去的途徑……但他嘗試了他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而且失敗了。再一次。他想不出其他任何逃跑的方法,而這是唯一能解救小天狼星的路。

除了……

不。

他努力忍住淚水。他沒有被打敗,而且不能就這樣開始行動。肯定有某條路存在,而他必將能找出它。他會的。

死,一道叛徒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指出,令他驚駭。如果小天狼星死去,這就將結束了。詹姆繃緊了神經,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仿佛隻是想到這一點就是個妖孽。但每一次他注視著他最好的朋友虛弱下去,忍受痛苦,這個念頭就越來越折磨他……小天狼星被深深傷害,而且持續了這麼久。他不應該遭受這些,不應該日複一日地經曆這樣的日子。死亡,對小天狼星來說,可能是種仁慈。它將帶給他安寧,給他詹姆所無法提供的自由。

認為他最好的朋友死去會更好真是太可怕了,但這是正確的……詹姆幾乎確信自己的想法直到他想到了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每一步都在戰鬥,無論他們做了些什麼——他已經在地獄生活了十年,而詹姆在十天後就要拋棄他。

十天了,不是嗎?

他不確定。所有他知道的就是他幾乎背叛了小天狼星。再一次。

如果胃裡還有任何一點食物存在,詹姆毫無疑問會嘔吐出來。他最近總是這樣,也許是因為他不想感覺像個人類。或者說,不想活了。但幸運的是——這並非他的選擇。在過去的十天裡他每次做出的選擇都被證明是錯誤的。就像要小天狼星去做保密人。對某些被認為是聰明的人來說,我是個白癡。一個可憐的笨蛋。一切都指向同一件事。這是他的錯。

他又顫抖起來,很想大吼出聲。但他知道這沒有幫助,而且他該死的完全不想給伏地魔樂趣。他的一部分仍然很在意這些。通常來說。即使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他仍然擁有他的驕傲,而這(如果沒有其他)不會讓他容許失敗。他可以悲痛,但他不可以屈服。

唯一的問題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相信這個謊言變得越來越難。

除了哭,沒有事情能做,所以詹姆哭了。他低下頭,孩子一樣嗚咽,無助地祈望事情會變得不一樣,他做了彆的事,選擇了不同的人……某個有更好的判斷力會以死代替忍受十年的痛苦的人。這些話在他腦海中低沉地回響。十年。十天。

十年。

門開啟的時候,詹姆已無淚可流。

當他意識到走進來的是誰時,他希望他做了。

是貝拉特裡克斯,肯定的,但不是她通常大笑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她陰沉、安靜、甚至矜持——幾乎顯得高貴。她一句話沒說,抓住他束縛著的手臂拉他站起來,令他因疼痛而喘息。猛地推他向前,詹姆毫無選擇,隻得走在她前麵,否則最終會麵對肮臟的地板。抵抗,他已經明白這條最難的道路沒有任何用處。你必須選擇你的戰場。他不知不覺地打了個冷戰,小天狼星的話回到他腦中就像是他自己的想法。

詹姆在貝拉特裡克斯之前蹣跚地走出牢房,強迫他木頭一樣的四肢運動。長時間沒有運動令他他肌肉麻木,感覺就像彆人的身體在走動,彆人的腿執行命令。他對此漠不關心,毫無感覺……僅僅是前進。他的一部分不再關心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裡,而他的想象力不敢思索接下來將出現何種狀況。

他心中的一個角落想叫囂,這一切何時將結束?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逃離這些事?十天前,他會說這些話。而現在,他僅僅是想想,同時慢吞吞地跟著走。

轉向。拐彎。繞過一個拐角再退回去——詹姆這次很容易就迷失了道路,儘管事實上僅僅幾天前在逃離的路上他剛剛匆忙地經過這些同樣的走廊。但現在他迷路了。從各方麵而言。

黑暗的走廊,明亮的走廊,他們都是一樣。進進出出高度安全的門,心不在焉地意識到他應該注意看貝拉特裡克斯是如何讓每一扇門開啟但無法去做,意識如此模糊;詹姆感覺他像是看著彆的某個人漫無目的地漫步經過阿茲卡班,由他們最壞的敵人引導者——是的,她現在是。我想我恨她比我憎恨伏地魔更甚,即使他完全控製她的一舉一動。他絆倒了幾次,使得貝拉特裡克斯抓住他被束縛的手臂。她遠遠談不上溫和,用力扭著他的肩膀幾乎要令它脫臼,但詹姆幾乎無法感覺到疼痛。一隻腳踏在另一隻前,沿著毫無韻律的節奏,他走向前。

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或遲或早。在所有他在乎的事情中它可以是任意一刻,而詹姆甚至沒有認出這間牢房正挨著他自己那一間,直到被領進去。他立刻支撐住自己,準備麵對他確定要正麵的恐怖場麵……但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小天狼星的牢房是空的,殘留著玷汙的地板和腐敗血液的惡臭。

太晚了,他扭頭去看貝拉特裡克斯,但她離開了。小天狼星也是一樣,儘管詹姆很快意識到他近期沒有離開;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這裡了。

詹姆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不知何故,他最終停在角落,雙膝彎曲碰到胸口,想知道這一切將終結於何處。他不時發出顫抖,一部分是因為攝魂怪的存在,更多是來自於記憶。如果他們在附近,他沒有注意到;無法注意;它們是他最不關注的事物。看起來即使他的注意力也是他最不關注的東西。這裡完全沒有東西,除了空虛和等待。一秒一秒滴答滴答過去。幾分鐘,幾小時,幾天,詹姆不知道。

時間流逝。

時間緩慢流逝。

她看似漂浮著回到牢房時,他抬起頭;詹姆不安地過了一會兒才發現有什麼東西正飄浮在她身後。是個人。

看到小天狼星無力的樣子他畏縮了,無法幫助到他,除了記住每一條線……再一次。顫抖,粗重的喘息,每一根斷裂的骨頭通過破損的皮膚表現出來的方式——他以前就看到過它們,但不知為何它們從未傷的如此嚴重,看起來就很可怕。詹姆可以看到血液從小天狼星嘴角滴落,可以聽到藏在每一次艱難喘息中的嗚咽聲。他可以看到小天狼星半睜著的眼睛努力在痛苦中聚焦於某物,隨便是什麼;能看到他的朋友的嘴唇輕微顫動……一隻攝魂怪的手就在他臉上懸著。詹姆在發抖,但不知何故仍然緊緊粘著地板。在他的角落。

門哢噠一聲合上,攝魂怪們離開了。然而所有他能做的就是虛弱地盯著那個男人,那個他幾乎從過去記憶中認出的男人。他太麻木,詹姆知道。太冷漠。為什麼我不關心?悲痛欲絕。太久了,太重了。詹姆全部想做的事就是坐在角落裡隱藏起來。

“你不想站起來跟你的朋友問候一聲嗎,詹姆?”貝拉特裡克斯平靜地問。她的藍眼睛危險地盯著詹姆,他能記起來的時間中她第一次表現出令人恐懼地頭腦清晰。一瞬間她看起來幾乎像個人,非常像小天狼星曾經那樣……但這時她哈哈大笑,打破了超現實的魅力。

這是不對的。但話又說回來,這一切都不是。

她讓小天狼星重重地摔到地上,發出一聲令人作嘔的咯吱聲,詹姆確信貝拉根本不關心聽覺。但他關心,而且不知怎的它穿過虛無進入腦海。小天狼星咳嗽著落到地麵,口鉗刺進他的舌頭時,他發出一聲高昂的痛苦悲嗥。

“哦,親愛的。”貝拉特裡克斯輕蔑地向下掃了一眼,“你不喜歡它,是嗎?”

完全沒有警告,她俯下身,掏出兩條詹姆從未注意到的繩索。每一條都連接著口鉗任一邊,貝拉特裡克斯狡猾地微笑,一隻手握住一條繩子。她拉扯第一條繩子,然後另一條,來回反複,小天狼星隨之發出虛弱地慘叫,血噴得她昂貴的長袍下擺哪兒都是。詹姆笨拙地移動雙腳,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動,希望這也許能滿足她,讓她停下來,至少轉移這名女巫的視線……但貝拉特裡克斯繼續來回拉動,愉快地大笑。隻有當她回過手把詹姆扔回地板上時才暫停一會兒,否則完全不承認他的存在。

“可憐的堂弟,”她嘲笑,“疼痛,不是嗎?”小天狼星的尖叫聲在最初幾秒後漸漸降低,減弱成為咳嗽似的痙攣,他的身體同時在地板上顫抖。

這是,令人絕望的力量表現出來,小天狼星的頭開始抬起來,詹姆能看到他試圖減少壓力,努力降低疼痛。在某一時刻看似起作用了;直至貝拉特裡克斯察覺到,一隻穿靴子的腳砰地正踢中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