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戲劇性結果,我娘始料未及。據她講,當時皇上為表示對爹爹的重視,將爹爹一次納三妾的婚禮操辦得幾乎和公主出嫁一般熱鬨。另外,為了監督爹爹沒有瞧不起他的女人,邪惡的皇上還派了兩名太監守在洞房外,直到親自驗證了爹爹確實和三名新妾洞了房後才施施然離開。
當我好奇問及洞房細節,我娘咬牙切齒一巴掌拍上我的腦門。
瞧到娘臉上詭異憤懣的表情,我識趣地閉嘴。依我的想象,那絕對是常人難以承受之重,為了不被我娘拍死,就算有著撓心撓肺的好奇,我也隻好三緘其口。我猜,我娘絕對是對那次洞房食不知味,所以此後經年,自我記事起,我娘就沒允我爹在她房裡過過夜。
倒不是我爹當真好打發到任一個小妾不允他就乖乖聽話的地步,而是很不巧的,每次我爹心血來潮想要和我娘在被窩裡話家常,我娘就會癸水突至。我娘有月事不調症,癸水那廝,有時半年不來一次,有時一來就是半年,這種病,絕對是很掃男人興的病。三番五次下來,我爹完全對我娘失了性致,以至於近十年來,我娘就像退回到了黃花大閨女時代,不沾雨露,缺滋少潤。不過,彆以為這樣,我娘就成了枯萎的花朵。在我眼中,我娘比我還水靈,肌膚比我滑膩,腰肢比我纖細,我倆站在一處,指不定彆人還當我是她娘囁!當然,這種水靈,隻有我這個當女兒的有幸得瞻。至於旁人,甚至是她夫君我爹,都無緣得見。
我娘,在保護自己不受寵方麵,絕對是不遺餘力滴水不漏。她偏安一隅,自得其樂。也正因不具有威脅性,所以當大娘二娘三娘為了爭寵而戰得如火如荼時,我娘得以搖著涼扇隔岸觀火,一派悠然自得。
上天有時候就愛故意與人做對,你越想置之度外,它越想將你拖入漩渦,這不,明明是看戲的觀眾,到了最後竟然成了台上的主角,你能說我娘不受命運垂青嗎?
即使百般不情願,我娘還是走馬上任,成了丞相府的女當家。
“這樣也好,我正了,你將來也會正,老娘可以利用職權為你尋一個好婆家。”
敢情我娘是為了我未來的出路而委屈自己走向扶正之路。
正當我娘張羅著為我挑夫選婿時,又一道晴天霹靂襲來,生生粉碎了我娘的如意算盤。
一個月後,我將作為今年的秀女進宮侍奉皇上。
據說,其它在當年曾被皇上賞出去的女人所生女兒,都會在這一批入宮。
當今皇上,果真邪惡。那老家夥指不定在想,當年老子把自己的女人讓給你們睡,現在,老子就來睡你們的女兒,哈哈哈,老子給你們機會來鞏固朝中勢力,你們可要教導好女兒來狠狠取悅老子,怎麼樣,皇恩很浩蕩吧,還不速來謝恩。
“他娘的!”素來不爆粗口的娘也不禁大罵出聲。
我連忙朝爹看去,原以為會一臉吃驚的爹,竟然出人意外地淡定從容,隻見他眼皮也不曾輕抬一下,兩手穩穩托著茶碟,慢吞吞地啜了口茶,仿佛我娘那句話純屬我幻聽。
最近,爹娘之間,很詭異。
我左看一眼爹,右看一眼娘,猜不透他們這一個月同居一室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為我知的秘事。
我朝娘使個眼色,提醒她注意收斂千萬不要原形畢露。
當我收回視線,卻見爹爹涼涼的目光掃過來,那眸中仿佛洞察一切的清明讓我心頭咯噔一聲,我忙眼觀鼻鼻觀心,學我娘一樣裝怯懦裝賢良。
耳邊,隻聽我娘軟下聲調:“老爺,無瑕姿色平庸,既無外秀又無慧中,再加上病懨懨的身子,一旦進宮,恐怕……”
不等我娘說完,我爹“砰”一聲摞下茶盞,凜然起身:“你想讓我抗旨不遵?!皇上豈容一個臣子和他討價還價,無論她是好是壞,願不願意,她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就這麼定了!”
擲地有聲地說完,我爹就撇下我娘走了出去。
然後,我再次聽到我娘爆了粗口。
“他娘的!”
罵完這句,我娘頹然歪倒在軟榻上,歎息:“難道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人的命運,真他娘的深不可測。”
對於進不進宮,我倒是不怎麼在意。對我來說,不過就是換了個環境,我完全可以學我娘混足三年再出來,權當是去見見世麵,沒什麼不好。
我這樣安慰娘,娘一骨碌坐起來,瞪著我,恨鐵不成鋼。
“一入宮門深似海,你這個笨蛋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我不服:“娘瞧不起人了!”
娘翻個白眼:“那也要看你是不是聰明人!”
老是這樣,打擊起女兒來,毫不留情。
雖說這些年我已被磨煉得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可是,仍忍不住犯嘀咕:“娘,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
“啪——”
回答我的是腦門上輕脆的一巴掌。
“去照照鏡子,看看老娘是不是你親娘!”
娘抬腳朝我臀上一踹,而後又倒進軟榻,半眯著眼,手指在腿上輕敲,那神情宛如一隻狐狸,典型的處於盤算之中。
我默默舉著鏡子,左照照右照照,再參照參照榻上的老娘,忍不住長歎。年齡並沒有帶給我多少優勢,雖然我肖似我娘,卻也不過隻得了個形似神不似,明明一樣的眉眼,在我這裡隻讀到了青澀,到了娘那裡就成了懶散的風情。
“娘,你當年沒去惑亂後宮,真是為天下蒼生積德。”
放下鏡子,我對娘拍馬屁。
娘冷哼一聲:“你給老娘老實在宮裡呆著,三年後,老娘接你出宮。”